【2006年,7月,京都市立医院住院部顶层,特殊加护病房内。
平岛源治醒了过来,他打了个哈欠,注意到面前病床上的人正坐着,他陡然一惊。
第不知道多少次,平岛伸手想去按床边的呼叫铃,而正当他即将这么做时,病床上的人转过脸,他的眼神空洞如死物,自苏醒以来,同伴从未同自己说过一句话。
好像有什么东西,将那具身体里的灵魂抽走了。意识到了这个现实,平岛放下手,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门被推开了,进来了两名总监部不同岗位的工作人员——他们是来看另外一位病人的,见平岛在此,他们交谈的音量收了收,但平岛还是断断续续听见了他们交谈的内容。
“听说了吗?那个诅咒师由高专接收了。”
“听说只是个小孩子,要不是因为五条家……”
平岛站了起来:“由高专接收了?”
那两名工作人员怔愣了两秒,其中一个脑门上有着奇怪缝线的家伙抬起头:“你也是来看同伴的吧,其实我个人觉得,收留诅咒师就算了,至少让她想办法恢复这些人神智吧。”
他站了起来,话音回荡在平岛脑海里。
“结果连自己做了什么都不清楚,被保护得好好的,怎么对得起这些人呢?”】
九年前的画面想起来已经模糊了,这件事之后,平岛前去调查了实花的个人资料,并提交了将职务转至东京校的申请。
然后就见到了当时被学生们拉去涉谷的月见里实花。
那张脸和报告中一样,也和平岛想象得不同,虽冷漠,但并非不通人性,甚至与自己小时候有几分重合,也是这样的相似,平岛决定留下来,作为东京校的辅助监督在岗十多余年。
抬手揉了揉跳得欢快的右眼皮,平岛握紧方向盘,平板上弹出了署名是乐岩寺嘉伸的新信息框,他在等红灯时抽空看了眼,大概内容是让实花仔细调查小学情况,检查会不会有其他未发现的失踪儿童。
用词比较活泼,老人家不常碰这些电子设备,平岛知道像这类任务相关的信息,都是校长助理负责传达的。
会不会太唠叨了?平岛个人认为,实花在任务方面的细致程度,完全不需要他人来指点。
但他还是将这句话传递了出去,驶入久安小学所在的街道后,实花便重新打起精神来,她再度翻看了一遍情报,待轿车停稳后,便拉开门向学校内部走去。
学校已经被摧毁了大半。
距离校门最近的那处楼房破损得不成样子,实花稍稍往里走,便见低楼层呈现出被挤压的形状,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自中间楼层出现了,顶部的钢筋上还残留着咒灵留下的斑斑血迹。
实花跳了上去,注意到了第一处残秽——来自咒灵。
第二处在靠顶部的位置,这处残秽源自于乙骨。
而最后一处,则是在天台边的楼梯口,远离了损毁最严重的位置,来自于乙骨外的其他术师。
实花站起身,顺着完好的楼梯向下走去,教学楼内走廊空寂无人,唯有楼外鸦鸣阵阵。
她踏进了三年A班的教室,一条巨大的裂隙贯穿了这片空间,分成两截的教室内桌椅倾倒,试卷与课本陷在泥灰里,实花扫了一眼,自其间捡起一本练习册。
因泡过水而发胀的纸页粗糙不平,封面缺失了大半,而剩下一部分则被黑红的线条胡乱涂满,各种霸凌相关的词汇从第一页遍布最后一页,只有一些完好的角落里还能看见属于原主人的字迹。
实花简单检查了下,确定了藤井刚雄的儿子在学校遭受霸凌的事实。
按照正常调查的思路,她现在应该前往藤井一家位于西新宿的住址,确定藤井本人没有继续传播咒灵的能力后,再由平岛将此调查结果上报。
再正义一点,就是顺带看看是什么样的小孩这么可怜,说不定可以顺手捞一捞。
这是她可以做的全部,但是,此时的实花,内心里装着的,已经不是调查的事情了。
而是以此为中点,半径200米内的居民的性命。
她放下书,手机轻轻震了下,是平岛给她发了新的信息,大概是哪又出了新的情报,实花没有看,她轻轻地叹了很长一口气,叹出了几分难以释怀的无奈。
五条悟没有任何立场隐瞒她。
里香乙骨咒力同源,残秽形状一致,同行的咒术师禅院真希又是一个无术式的天与咒缚,按道理,除她率先发现的那两处之外,应当再无其他术师留下的痕迹。
更别说,那个残秽特征,还如此熟悉……
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对方缓步走了出来,他不遮不掩,面容带笑,身着袈裟,一头黑发半扎在脑后,额前则留了一缕,垂在那双沉黑的眼前。
“不先看看信息吗?”
夏油杰友好地提示道。
大概有些人留下的印象注定就无法随时间散去。实花静默地看着那熟悉的眉眼,许久许久,才泄了气一样别开脸,倍感荒谬地苦笑了一声,将手搭在了太刀上。
“我不是来和你打的。”夏油杰解释。
“哈?”实花难以理解地撇了他一眼——没感觉到杀意,她松下手……毕竟要是打起来,很难保证周围的居民不受牵连。
这个人,自新宿一别,至今已经消失了整整九年,要不是今日这一见,实花都要当他已经放弃那荒唐的理想,隐姓埋名一辈子了。
不过,现在看来,那是不可能的了。
实花轻轻一按,太刀退回鞘中,发出“哒”的轻响,“既然这样,我还有事要忙,你请便。”
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