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旁人的房间里缠缠绵绵,当真是……”
“别念了。”柳灵均瞥了眼正在她面前发牢骚的人,是刚来不久的舞妓,她不想多费口舌。
可她没想到,这舞妓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还不知道青盐是拿什么见不得光的招数将薛御史勾进她房间去的,论长相和身姿,姑娘你哪一样比不过青盐,凭什么好事都让她占了去!”
柳灵均忍不住了,她原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听到这话,她连表面的太平也不愿粉饰了。柳灵均将手中的桃花酥摔在桌上,挑眉看着面前的舞妓。
“若是舞跳不过人家就去练舞,话不比人家说得好听就去读书,在这嚼舌根子能让你多赚些钱还是多赚些名声?我和青盐之间的关系,不需要你挑拨,已然是漏洞百出,破烂不堪。我们甚至表面功夫也不愿做,从未装作关系亲近。但是,就算是我们斗着斗着,将对方斗死了,也轮不到你来指点江山,这宴春楼如今还轮不到你做主。”
柳灵均一口气说完这段话,将那舞妓说得愣在当场。柳灵均不再看她,垂眸将桃花酥沾在手指间的碎渣在手帕上擦了擦。她动作很大,手帕在空中甩出妖娆的身型,一副赶客的意思。
舞妓看懂了柳灵均的动作,明白自己是自讨没趣,站起身一声不吭退了下去。
耳根子重归清净,青盐房间的乐曲声适时响起,顺着门缝悠悠传出来,柳灵均的目光重新落在青盐映在门上的影子。
柳灵均默默看着,看青盐卖力跳舞,看她与薛正田眉目传情。
如今朝廷重臣来青楼中,早已不是简单的看个舞、听个曲儿、寻欢作乐这样简单了。
名妓好似他们腰间鱼符,是权利和身份的象征。能与花魁名妓喝酒赏月甚至共度良宵,若是传出去,对他们来说,是一段佳话。
这也是薛正田今日要顾怜一同来宴春楼的原因,他怨恨青盐上次没有见他,并不是单纯的贪图享乐,而是因为在这里折了面子。
柳灵均抿了口酒,重重叹口气。纵使是当个挂件,她们这满楼的姑娘还是要挤破了头去争。青盐房间里传出薛正田欢快的笑声,这声音在柳灵均听来十分刺耳,她起身关了门,不再看了。
只敢偷偷看青盐的,除了柳灵均,还有顾怜。
顾怜原本始终垂着头不敢抬头看,直到青盐转起圈来,裙子上的香气一股一股飘向他,他强压躁动的心脏,悄悄抬起眼,看向眼前的女子。
青盐被温柔的烛光笼罩,金色的光在她脸颊和脖颈间流淌。她像是真的有妖术,裙子上的珠子和发间的流苏都能听得懂她的话,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晃,也摆出些韵味来。
顾怜看着青盐的脸,有些出神。
他能看得出,这张脸的笑容不及心底,眼波流转中满是算计。可他还是无可救药不由自主地沉溺在她明媚的眼眸里。
灯火通明,红尘似水。
顾怜就这一刻觉得,春花秋月,不过如此。
一舞毕,周遭重归平静,只剩青盐腰间的珠串还微微晃动,折出些晶莹的光彩来。
薛正田走上前,轻轻扯住她手中绸缎,将她拉得离自己更近了些,眼看着薛正田的手就要搭上青盐的腰。
顾怜当即站起身,将椅子撞出一声巨响。
青盐和薛正田的动作猛然止住,两人不约而同看向顾怜。
“薛御史。”顾怜一贯沉稳的声音此刻带上了些颤抖。
没想到顾怜会在这时候出声打断他,薛正田脸上满是不耐烦,他皱起眉头,像是被打断了一场好梦,惋惜又恼怒。
“嗯?”
“快到宵禁时间了。”顾怜这句话像是一桶冷水浇在薛正田身上。
察觉到薛正田神色微变,青盐急忙将手中绸缎搭在薛正田脖子上,迫使他低下头来看自己:“公子要走了?”
伊人在怀,酒意半酣,烛光也随着薛正田的心思轻轻摇晃。青盐眼神纯澈,眼角湿润的雾气带起些妩媚的意思来。
薛正田吞了吞口水,他别开目光思索了一瞬,依依不舍放开了搂在青盐腰间的手。
薛正田的确不畏陈家权势,可也只是不畏而已。若是在此留宿,便是承认自己与陈金粟为敌。如此直截了当在陈金粟手中抢人,他还是不敢的。
他看了眼青盐,那短短一瞬,他在看的不是青盐妩媚动人的眼睛,而是他如今和未来的身家仕途。
眼前这个女人再漂亮,也抵不过这些。
他飞快理了理衣服,气定神闲看着青盐,缓缓开口认真道:“薛某还会来找姑娘。”
说完,他便转身出了门。
青盐呆愣愣看着薛正田行云流水的动作,原本柔情似水的眼神缓缓变得凉薄,她漠然看着门外逐渐离去的身影。
“姑娘,选错人了。”顾怜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青盐转身去看,顾怜直愣愣站在原地,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身上带着莫名的冷漠,将他与这个世界隔绝开来。
青盐恨透了。
恨透了他这番独善其身的模样。
他凭什么干干净净?凭什么只有青盐一个人成为被玩弄和欺骗的棋子?上辈子是这样,这辈子还是这样。顾怜总是在适当的时候出现,将青盐的如意算盘摔得粉碎,而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转身离开。
“哦?”青盐扯出个笑容,眼睛却没有看向顾怜,“依顾公子看,奴家当选谁?当今圣上,如何?”
顾怜似乎并没有因为青盐这句话而感到慌乱,青盐对他的反应有些诧异。若是换旁人听了这大逆不道的话,定要急忙逃走,与青盐划清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