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正田,不然你现在哪还能坐在这喝茶,这会儿已经在吃牢饭了。”沈春辰大手一挥,危言耸听道。
“呸呸呸!”青盐瞪着他,急忙说道,“什么话!沈大公子能盼我点好吗?”
趁着顾家三兄弟在书房议事,青盐将不请自来的沈春辰迎进了门。刚跨进院门,沈春辰就迫不及待与青盐分享自己刚刚听到的故事。
“前些日子,薛正田阻止陈家送女人进宫,得罪了陈家。这不,陈金粟当即反击回来。你还记不记得乡贡进城那天,你我在宴春楼喝酒?”
“记得,你没给酒钱,还把扶手撞断了。”
“啧,你能别再提这茬了吗?”沈春辰皱了皱鼻子,重新提起兴致讲下去,“那时候你为了安慰我,曾说有个书生,刚一到长安城便被抓进去吃牢饭了。还记得吗?”
青盐想了想,好像是有这档子事。
沈春辰见状,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继续说下去:“就是这个书生,他是薛御史的外甥。他啊,仗着自己在长安城有人照拂,考试的时候动了点小手段。就是因为这个,才刚一进长安城就被抓起来了。”
青盐点点头,作弊本就是考场大忌,更何况如今皇帝重文轻武,以德服人。凡是在考试中有不当行为的,一律从重处罚。即便是有文曲星下凡,天上大罗神仙保佑,一旦因为考场作弊被抓,便是回天乏术。
“薛正田这个外甥,原本就是他一手安排送进长安,想要培养成自己的左膀右臂,在朝廷中为自己出一份力的。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人还没送进大明宫里,就先被送进了大理寺去了。”
青盐原是想接一句“活该”,话到嘴边,悬崖勒马,她及时止住了。她向书房的方向看了看,想着如今顾家在朝中正是树大招风的时候,自己也应当小心言行,不能被人抓了小辫子。
“朝中诸案,自当秉公而断。”
她的义正言辞让沈春辰有些晃神,他眉毛几乎已经要把眼睛压成一条有棱有角的缝,五官皱皱巴巴聚在一起。
“茅厕在那边,想吐去那吐。”青盐瞥了他一眼,冷冷说道。
“不是,不是,”沈春辰急忙在身前摆了摆手,眼睛猛地张大,瞪得像铜铃,在青盐脸上认认真真看了一圈,“真是变了天了,这竟是你能说出来的话,我还以为你会扯着我骂上个三天三夜,解气大喊天道好轮回。”
嗯,沈春辰的确是了解她的。
因为她在心里,就是这么做的。
真是天道好轮回!
“估摸着那时候,他正忙着怎么将自己的外甥从大理寺捞出来,这才一连七天没来宴春楼,还错过了花魁比赛。”沈春辰一边说一边偷偷看青盐的神情,他知道自己口无遮拦,生怕说的哪个词惹她生气。
见青盐神色未变,沈春辰这才打定主意继续说下去。他向青盐的方向挪了挪屁股,凑得更紧了些,声音也更轻。若非现在是冬天,恐怕蚊子的声音都要比他大上许多。
“听说啊……薛正田为了救出外甥,以大理寺丞的妻女为要挟,逼其放人。大理寺丞年纪虽小,但对刑部尚书顾濯敬佩许久,秉公办案这四个字都快刻在脑门上了。他啊,认死理儿。薛正田拿他妻女性命做筹码,他立刻就没了主意。一边是忠义廉明,一边是全家性命,怠慢了哪边对他来说都是罪过。所以,他索性……”
沈春辰没再继续说下去,手指在脖子前横向扫过,垂着眼睛看青盐,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睛,让青盐看不清他的情绪。
“以死谢罪。”沈春辰这四个字像是寺庙祈福的钟声,在青盐心里撞出长长的尾音。
青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目光又向顾家书房里看了看,房门始终紧闭着,没有一点要打开的迹象。想来此时此刻,房间里谈论的事情与她现下所听到的别无二致,只是她不知道那里此刻是怎样一番天地。
她不知道房间里面此刻是不是也提起了她的名字。
她希望没有。
“这不,这次薛正田弹劾陈家送女人进宫,惹恼了陈家。逼死大理寺丞的事情也瞒不住了,陈家状告薛正田,皇帝定会将此案交给顾濯来办。”沈春辰双手撑在身后,摇了摇头,嘴里啧啧不停,“这样一来既能除掉薛家,还能在顾家面前立威。陈家这一招,真是高明。”
沈春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身体一动没动,只有眼睛恐惧地转到青盐这一边。不出所料,青盐听到沈春辰称赞陈家计策高明的时候,眼里的怒火几乎能够将沈春辰点燃了。
沈春辰打了个寒颤,当即坐地端端正正,两只手安稳放在身前,对着青盐讪讪笑了几声。
念在沈春辰平日里与自己关系交好,青盐并没追究他的胡言乱语。她松了口气,转而高兴起来。
“那我还真是要谢谢薛正田了,”青盐双手合十放在脸前,一副虔诚祈祷的模样,“若不是他不告而别始终不来宴春楼,此刻怕是我也要和他一起受这份苦,真是晦气。”
沈春辰垂眉低眸,随着青盐的话笑起来——方才那副滴水不漏的模样,果然是装不久。
青盐不由得回忆起自己与薛正田当初在宴春楼相遇的点点滴滴,其中,顾怜当初的话,让她有些在意。
薛正田第一次与青盐共处一室,顾怜冷得像冰窖一样杵在门口。那时候,他就对青盐说过“姑娘,选错人了”。
那时候的青盐还不知道日后薛正田会摊上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整个薛家都因为他而变得岌岌可危。
可顾怜当时语气坚定,神态漠然。就像是洞察了一切的神明降世,为青盐指点迷津。
难道……
“你怎么说话呢!你为了女人,这么和你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