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清醒过来,重新回忆起了秦秉忠当初屠杀内侍宦官时给整个洛京带来的恐惧。 秦秉忠依旧是那个秦秉忠,局势非但没有像他们期盼的那样好起来,反而变得更加糟糕了。 一时之间,洛京风声鹤唳,所有人都关起门来,恢复了这段时间的小心谨慎。 君琢等人因为任务已经完成了,又对秦秉忠的到来早有准备,并不出门,倒是十分安全。窦娥陆陆续续送进来一千多人,足以将整个君府守得密密实实,水泼不进。 只是看到原本繁华无比的洛京城,变成如今这般萧条的境况,难免叫人唏嘘。 …… 皇宫。 秦秉忠当着温镕的面砍了上百个文官的头,眼看殿前血流成河,文武百官哭嚎不休,小皇帝也是面色惨白,摇摇欲坠,他才意犹未尽地摆手,让下面的人住手。 “咱们一向敬重读书人,也愿意给大伙儿体面。”秦秉忠笑眯眯地看着幸存下来的小猫两三只,心情很好地说,“只是若有人不愿意要这一份体面,做些勾结外贼的事,眼前这些人就是他的下场!” 这些文官早已吓软了骨头,闻言连忙跪下,指天发誓自家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甚至有那机灵的,索性连脸面也不要了,只一味地奉承阿谀,称赞秦秉忠英明神武,用词肉麻至极,听得坐在上首的温镕直泛恶心。 这就是他大黎的肱骨重臣。 想到这个,他不由抬起头,往宫门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中无限惆怅。 姬长恩的大军就驻扎在外面,但温镕应该是没机会见到他了。 事到如今,他又怎么可能没有看清呢?楚州军也好,凉州军也罢,都不是来解救他于水火之中的。他们不愿做那个纵火的人,却不介意趁火打劫一番。 看清这一切,让温镕五内俱焚、不甘至极。 天下人都有闪转腾挪的余地,就连红巾军那种刚刚冒头的小势力,也能周旋着发展壮大,偏偏是他被套在皇帝这个壳子里,什么都做不了,动一下就处处碰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既定的命运降临。 如果…… “陛下在想什么?”秦秉忠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带着强烈的恶意,“可是在等大黎的忠臣姬长恩前来救驾?”他说到这里,像是觉得很有趣似的,哈哈大笑道,“只怕陛下是等不到了!” 温镕厌烦地收回视线,看向秦秉忠。 这个人……淬冰一样的眸光在他身上只微微一停,就迅速移开。 这个得意洋洋、自以为走在了所有人前面的人,也不过是天下人都属意的一把刀。他被精挑细选出来,要在万众瞩目之下,斩掉他这个皇帝,斩断大黎的龙脉。 然后,这柄刀就会被众志一心地折断,不会有第一个下场。 想到此处,温镕又从不甘之中,生出了几分快意。 先帝在时,除了营建宫殿、采选美人,享受种种奢侈之物外,最大的爱好,就是看斗兽。将那些原本生活在山林之中的猛兽捕捉起来,关进笼子里,放它们彼此相斗,以此赌斗娱乐。 温镕不喜欢,每一次看到都会觉得不适,所以他是先帝诸子之中,最不得宠爱的一个。所以在先帝仓皇离京时,其他的兄弟都想办法跟着逃了,只有他被留了下来。 当那身龙袍披在他身上,帝王冕旒沉沉地压在头顶,他坐在天子座上,越过白玉十一旒看去,忽然惊觉,这皇宫不正像一处囚笼,像一处斗兽场吗? 那些自以为得意的藩镇们,静静地等着看大黎的下场,殊不知,等大黎亡了国,就该是他们入场的时候了。 ——谁都逃不出这个斗兽场。 他不过是先走一步罢了。 这么想着,温镕的情绪又渐渐平静下来,他看向秦秉忠,波澜不惊地道,“云中王在此,朕何须他人护驾?” 秦秉忠最恨的就是他这幅样子。 明明已经快被吓傻了,面色发白、身体发抖,但他偏偏就是能时刻端出帝王的派头,好像秦秉忠是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根本不值得他动容,更不可能让他失态。 一个连臣子都没有了的皇帝,明明从头到尾都被自己拿捏在手里——他凭什么? 秦秉忠出身低,最怕别人看不起他。对这个天底下身份最尊贵的人,他本来就有一种很微妙的心态,偏偏皇帝看起来又是一块硬骨头,就更令人不快了。 好在……这忍耐终于要到头了。 希望到那一天,这位陛下还能保持此刻的姿态,秦秉忠眯起眼睛,满怀恶意地想。 “陛下所言甚是。”他笑了起来,“臣自然是不会让陛下身陷危难之中的。只是如今局势动荡至极,那姬长恩和赵元睿只怕都各有算计。臣虽然有心对付他们,奈何双拳难敌四手,为今之计,恐怕只有请陛下随臣迁都云州了。” 他说完,视线往下一扫,那几个还跪在血泊之中的文官,便立刻附和着他的意思,向着温镕哭了起来。 即便是这种丢人的事,在他们口中,也能引经据典,说一些“自古以来”,仿佛这不是帝王被挟持出逃,而是为了延续大黎国祚所作出的牺牲,十分光明正大。 温镕听笑了,“云中王的好意,朕心领了。只是朕一日为大黎的君主,便一日不能弃这满城百姓而逃,恐怕要辜负云中王和诸位臣工的好意了。” “只怕由不得陛下。”秦秉忠脸上的笑淡了下来,“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大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