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排,欣慰又骄傲地看着自己学生。坐在他旁边的王老师则一个劲举着手机疯狂拍照。
仿佛,琴弦上流淌出来的不是一首曲子,而是一场青春的狂欢。
桑晓没再想起那些痛苦的画面。她一度认为是受振奋人心的曲子鼓舞,很久以后回忆起来才恍然发觉……
其实还忽略了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因素。
下台之后,Jerry并没有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承认自己的高傲与自大,而是一声不响地离开后台。
“Jerry!”唐礼昀喊住他,走过去问:“你是第一次来中国吧?”
Jerry脸色难看,但还是点点头。
“我小时候去出玩曾经多次在新加坡转机,也到你们国家深度游览过,”唐礼昀笑了一下:“希望你以后能到我们首都北京去看看故宫,看看你弹过的天地龙鳞。”
Jerry再次点头。
刚要走,又转身回来:“你真的不考虑到我们GL交流学习吗?”
唐礼昀摇摇头:“我喜欢这里。”
“那就各自努力,顶峰相见吧。”Jerry伸出右手。
唐礼昀回握。
此时的Jerry不知道,面前的男同学将成为他一生最大的对手。
演出圆满结束,接下来就是回到大巴上等待返校。
男同学留下帮忙收拾器材,女同学们收拾完后先上车等着。
桑晓上车的时候,车上已经坐了七八个人,正兴奋地讨论着演出时的各种状况细节,回忆着当时的紧张与激动,与来时沉闷的气氛完全不同。
“哎,桑晓,和你一起演出的那个男生叫什么?”前排一女生回过头问。
“嗯?哪个?”
“就是拉小提琴的那个!”前排另外一个女生也回过头来。
“嗯……好像……叫唐礼昀。”
“哪个yun?”又有人问。
桑晓没答,脑海里突然出现另外一个男人讨好的声音——
这就是桑区长的女儿吧?
这是我儿子,唐礼昀。礼貌的礼,昀是一个日加一个均匀的匀……
记忆就那么猝不及防地倒回到高一。
就在她撞破了唐礼昀吸烟、还和与女生暧昧的几天后,又在邻居胡叔叔家里遇见了他。
她捂着鼻子坐在沙发上。
唐礼昀和他父亲则站在客厅里。
茶几上放着红红绿绿的礼品盒。茶几旁边,唐礼昀高大的身躯挡住窗外光线,让本就不大的客厅显得狭窄又阴暗。
桑晓瞟了茶几一眼。
她家和胡叔叔家对门十几年,关系很好,这种情况早就见惯不怪。
有时候很多人敲不开她家门,还会转到胡叔叔家打探她爸爸的去向。
胡叔叔和婶婶一边手忙脚乱地处理她止也止不住的鼻血,一边问她怎么搞的。
桑晓没答。微微仰头,借捂鼻子的动作遮住红肿的右脸。
“仰头血液流向咽喉,可能会呛到气管,你最好低着头。”
唐礼昀突然开口,声音平淡如水。
桑晓从眼缝里觑着他,没动。一旁的胡婶连忙按低她的头,“快低头,万一呛着就麻烦了。”
胡婶给桑晓妈妈打电话没人接,又问桑晓她妈去哪儿了,桑晓低声说了句不知道。
血从指缝里源源不断的滴出来,渗透纸巾,再落到地板上。
短袖睡衣胸前都是血,连腿上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血迹。
看着有些恶心。
余光里那双穿着破洞牛仔裤的长腿一直立在原处。双手插进裤兜,安静地旁观了一场有关她一个人的狼狈不堪。
之后,在唐礼昀父亲略显尴尬的介绍中,桑晓得知他的名字是三个字——唐礼昀。
高二开学按成绩重新分班。桑晓这才发现唐礼昀就在隔壁班级,只是同学和老师们都叫他唐昀,少了一个“礼”字。
大概他不配。
桑晓这样想。
“想什么呢?”前排女生拿手在桑晓眼前晃了晃,“到底哪个yun啊?”
桑晓回神,发现全车的女生都在等她回答问题。
“嗯,我没问。”不知为何,不想告诉她们。
“哎呀,你跟他相处一下午怎么连这个都没问?”
“让你们两小时排练一首曲子试试!”桑晓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当时可是推荐让你们俩去的,琵琶二胡和中国风肯定更好听,你说你们……当时跑什么呀?”
此言一出,两个姑娘一个表情讪讪,另一个则大方开玩笑。
“要是知道会和帅哥一起表演,就算给陈老师的美颜丢尽了我也不跑!”
车厢里爆发出一阵哄笑。
“可惜上天不给我们重来一次的机会……”那女生戏精附体,语气忧郁哀婉:“所以我只好问你,晓晓,要到帅哥电话没?”
被这女孩一闹,整个大巴气氛都活跃了起来,桑晓也笑得不行。
“别告诉我,你没要到电话吧?”
桑晓但笑不语。
“那学院、专业,大几的?”
“你不会除了名字,什么都不知道吧?”
桑晓点点头:“不熟,不好意思问。”
话音刚落,车前突然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所有人整齐划一回头,然后动作僵住。
大巴最前面,陈老师板着脸上车了。紧跟在她身后的,先是一头青灰色头发,接着是一张英气逼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