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嘉没给贺云铮反口的机会,贺云铮醒了当天下午,他的身契就从马厩被送进了郡主别院。
听丫鬟们私下偷偷笑着议论,那身契简直像彩礼单子似的,还被放在个红托盘里呢!
贺云铮面色铁青,气到发抖,浑身寒颤!
但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反抗,贺云铮在最初的悲愤、绝望、妄图改变现状后渐渐冷静下来。
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想也是,堂堂郡主,要什么不是呼之即来?
区区小马奴,陆通那种马屁精知道了,恐怕只恨自己已经身在郡主别院,不然定会把他拾收拾打扮好,一卷被子抬进来。
他握紧拳头认清,自己已经在屋檐下了,只要不违背自己的本心,不做有损德行的事,忍忍也就过去了!
天将降大任于……于一个人,肯定是要吃苦的,他只是人身受困,洛嘉起码没饿他冻他,也没有……
他摇摇头,把更荒唐的念头挥出脑海。
如今局面,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如果一再死犟,旁人看来,充其量只会笑他一句不识抬举,鞭子打下来,只会在他身上。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又非勇士,哪受得了多次磋磨,想到自己进王府还有很重要的事,贺云铮额角突突地纠结了很久,终于咬牙接受了现状。
第一道心防卸下,贺云铮对着别院里的其他人和事也不再抱有敌意。
论做事,他认真勤勉,从不耍小聪明偷懒,这也是马厩那些老油条看不惯他的原因之一。
“这就是郡主的车辇了,每日须得清理打扫,木辕之类也要仔细检查,万不能让郡主坐上蛀损的车,盖头上的帷幔若是沾了灰更要及时换下。”
“平日出行,郡主不用马厩里的马匹,别院中自有两匹照夜玉狮子,但旁的侍卫若要用马,自然不能用这两匹,得你去马厩调度。”
“白日须得照顾仪态,夜里出行则记得要缀上灯笼,免得被冲撞……”
嬷嬷站在停放郡主车辇的棚子下,把郡主出行的相关事宜一板一眼交代给贺云铮。
少年身子刚刚养好,脸色还有些苍白,但他没有丁点儿倦怠推脱,闻言反而有来有回和嬷嬷询问起详细。
原本有些看不上贺云铮的嬷嬷顿了顿,发觉这少年似乎并没有仗着传闻中郡主的赏识就自命不凡。
小白脸的传言看来不是很真切,后面贺云铮问什么,她都心平气和地解答了。
“多谢嬷嬷提点。”
贺云铮认真道了谢。
他年轻不大,个条抽得还行,面容俊朗神态也端正,哪怕不刻意奉承,也能哄得年长女子舒心,嬷嬷看他这幅模样,忍不住舒心。
她便多提了两嘴:“按照往年习惯,郡主近来大概都不太会出门,你只需日常做些检查,有不懂的再来问我就行。”
贺云铮忍不住松了口气,随即仿佛想到什么,又问:“我每天把这些事都做完,就能休息了?”
嬷嬷顿了顿,想起听到丫鬟们说,马厩里的老油条们看这少年不顺眼,恐怕贺云铮在马厩就没好好休息过。
她叹了口气:“是,如果刘管事和郡主没有旁的安排,你只需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行。”
贺云铮眼眸亮了亮:“多谢嬷嬷!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嬷嬷:“……”
这都什么跟什么。
贺云铮没意识自己又乱用词了,他只感慨,如果不出意外,留在郡主别院老老实实当差好像也不错。
先前在马厩,他起早摸黑都忙不完差事,好不容易赏春宴那天,陆通怕他不懂规矩坏事,给了他一天空闲,他才找到机会在王府别处转悠转悠,想四下打探母亲当年之事。
可运气不好,恰巧就是那天,他路过郡主别院外……最后落到了郡主手里。
想到这,贺云铮嘴角的笑容微微僵了僵。
算了,起码现在看来,这道坎已经跨过去了。
似乎是为了应证贺云铮给自己的心理暗示,他痊愈之后,在别院里也来回忙活了好些日子,实则每天都做了最坏的打算,可郡主却好像忘了他这个人,再没出现打搅过。
难道她真说到做到,把自己安排进别院忙差事就心满意足?
贺云铮想不到别的理由,既高兴又有点迟疑。
可很快他努力说服自己,好事儿就是好事儿,自己在这瞻前顾后,难不成还希望对方对自己念念不忘?
绝无这种可能!
是夜,贺云铮从房里走出来。
现在他身体好了,刘召也没多和他客气,直接让他和其他下人一道住进了别院的倒座房,与其他下人们一道,反倒让他自在许多。
同院的人瞧见他,打趣问道:“云铮,又去检查马房啊?”
几日相处,别院的下人们也都大致摸清贺云铮的为人,知道他是个勤恳老实的少年,虽是长得俊俏,但也没有恃宠而骄。
在郡主手下谋生活都不容易,所以彼此间的关系比外头人要和善不少,这倒是贺云铮一开始没想到的。
他便语气缓和,挑了个中肯的理由:“今晚没月亮,我怕后半夜要下雨。”
“去吧去吧。”旁人也笑。
等到贺云铮离开,屋里突然有人叹了口气:“真是个一根筋的小屁孩,你说他要是向郡主撒个娇,哪用得着这么晚还去忙活看棚子?”
旁人笑:“你这话怎么酸溜溜的?之前谁还说,郡主心狠手辣,被她看上的没几个好?”
“嘘!话可不敢乱说啊,我那也就随口瞎扯的,真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