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水巷的杂货铺里众人如履薄冰时, 吉祥戏班内一出夜奔正唱得热闹。 昭昭坐在二楼的雅间里,一面着,一面眉眼弯弯地拿了支笔, 在手里的小册上添上林冲夜奔四字。 吉祥戏班两月就开始演水浒传。 一日两场,不带重样。 昭昭不能每日都来, 便索性拿了本小册,将过的戏名记录下来。 以免几月后,戏班从头再演的时候, 她得重了。 林冲夜奔四字刚写完,昭昭还未来得及搁笔,近处的槅扇却被人轻叩了叩。 外间传来戏班女使的声音:“这位姑娘,隔壁雅间内的客人让我送两碟点心给您。” 昭昭微有讶然。 她将手里的湖笔搁下, 略想了想,还是道:“不了。我自己买的点心都还未动过。” 女使却:“那位客人说,您过点心, 便会收下的。” 昭昭轻眨了眨眼,好奇心:“那我便, 是什么样的点心, 这样稀奇?” 她身将槅扇开,从女使手里接过食盒, 随手开。 食盒里整整齐齐地放着一碟玉酥, 一碟金丝卷, 与一碗冰镇的酸梅汤,都是昭昭素日里喜欢的小食。 昭昭杏眸微睁, 似是意识到什么。 她迅速将食盒放在桌上, 三言两语发了女使。 甫一等到女使走远,昭昭便将摊在桌案上的小册一收, 轻手轻脚地离开雅间,往稍远处的木制楼梯行去。 但她还未踏出几步,便见到一名双十年华的女子正在楼梯等她。 女子侧倚在雕花栏杆上,涂着鲜艳蔻丹的手里握着柄男子的折扇,此刻正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击着手畔雕栏。 腕间金钏交错相撞,清脆琳琅。 金玉声里,女子抬那一妩媚凤眼睨向她,红唇微抬,语调慵然:“小兔子,走得这么急,是做了什么亏心吗?” 女子凤眼扫过她身侧,眼里意愈浓:“侍女都没带。是从家里偷溜出来的吧?” 昭昭被她抓了正着,微微有些心虚。 她避重就轻地带开话茬:“宁懿阿姐也是过来听戏的吗?” 倚在雕栏上的女子是已故康王留下的嫡女,宁懿郡主。 因康王妃与她母亲交好,连带着家两家的子女也素来走得很近,昭昭私底下便也唤宁懿一声阿姐。 “闲来无,四处逛逛。没承想倒是刚好遇见了你。”宁懿抬素手,饶有兴致地揉捏着她雪的小脸,殷红的唇瓣往上扬:“选一吧。是随本宫在此听戏。还是,本宫亲自将你送回将军府去?” 昭昭赶紧往后躲了躲,不让她继续捏自己的脸颊。 她叹气妥协:“还是……听戏吧。” 要是真的让宁懿阿姐送她回去,又是侍女又是侍卫的闹得满府皆知,她往后半月可别再想出门了。 宁懿像是早料到她会这样选择。 闻言便将手里的折扇收,施施然带着她回到适才的雅间。 她来去不过稍顷,房内八仙桌上的点心与茶水都还热着。 昭昭便趁着给宁懿分茶点的机会,重新选了离她最远的靠背椅坐下,好确保她即便是俯身过来,也够不着她的脸。 宁懿倒也不在意,就这般以手支颐,掀眸着底下锣鼓喧天的热闹。 一折戏唱罢,另一折还未开场的空当里,昭昭问康王府里的:“听说雅善阿姐的身子近来好些了。可是,我怎么总不见她?” 宁懿半阖着眼:“你若是惦念她,明日里去王府不就了?兴许,还能顺道见见她回来处理杂的长兄。” 她说着,略微换了姿势,拿折扇撑着下颌,一双凤目半睁半闭:“也不知他如今当了太子,可还认你这妹妹。” 昭昭眼睫微眨,明过来,她是在说年那桩新。 今上继位多年,励精图治,无暇儿女私。 后宫单薄的仅有皇后一人,且多年未有子嗣。 因而今年年初,便于群臣的劝谏下,在年宴上过继康王一脉的世子李宴为太子,日后承袭大统。 按理说,这对康王府,对宁懿而言都是一件好。 但偏偏这对兄妹性不合。 宁懿对她的这位长兄也不信服,便连对昭昭说时,也毫不掩饰语中不悦。 昭昭弯眸,圆场道:“阿兄不是这样的人。” 宁懿轻嗤,不置可否。 昭昭杏眸弯弯,见一折戏又要开场,便也不再问康王府里的,而是自顾自地着点心,听着底下的戏重新唱得热闹。 很快便又是一折唱罢,原本悬在树梢的金乌也已升至中天。 戏班内的女使陆续来,询问雅间内的贵客可要膳。 昭昭自戏里回神,望了眼桌角放着的更漏,匆促自椅上身:“宁懿阿姐,我得回去。” 她将手里的酸梅汤搁落,提裙往槅扇外走:“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