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见突然起来的声音打断了荣玥还没出口的话,荣玥连忙闭嘴,扭头就见已经年迈的心灯大师朝着这边走过来。 夜色已深,离了大雄宝殿之后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心生大师身边的小和尚提着灯笼,而他则是神色庄严慈悲模样,等到了近前,便双手合十朝着二人唱了一声“阿弥陀佛。” 荣玥疑惑:“大师怎么来了?” 心灯大师抬头看向棠宁:“老衲有些话想与县主单独一谈,不知可否?” 荣玥心中一紧,下意识看向身边棠宁。 棠宁却是给了她个安抚的眼神:“姨母,你先回去吧,我正好有些佛法上的事情想与心灯大师讨教。” 荣玥迟疑了下,才低声道:“那你小心些,让月见和杭厉陪你一起,我等你回来。” 棠宁“嗯”了声,荣玥才朝着心灯大师点点头离开。 等她走后,棠宁才看向心灯大师:“不知大师寻我有何事?” “小施主知道老衲会来寻你。” 眼前小姑娘年岁不大,脸上没有意外、惊讶,坦然的仿佛知道他早就会来。 棠宁的确不意外,之前初见心灯大师时,她就有预感他们还会再见,她神色温缓:“我不知道,可我觉得与大师有缘。” 心灯大师闻言笑了笑:“既是有缘,老衲便请小施主喝杯茶吧。” 棠宁没有拒绝。 小和尚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棠宁跟随心灯大师去了后寺,后寺不如前面宽广,屋舍、佛殿错落,踩着石阶绕过一处格外高耸的松柏之后,才到了一处静室前,那小和尚和月见都被留在了外面。 静室里茶香熏然,伴着隐约的檀香气息,棠宁瞧着心灯大师提壶倒茶。 那简陋茶杯里水波荡漾,对面的老和尚满目温和,她突然开口:“今夜事牵扯到寺中,抱歉。” 心灯大师看着她:“小施主的抱歉是为陷害二皇子,还是为那几条人命。” “大师果然知道。” 棠宁眉心轻跳了下,侧着头看向对面的心灯,她之前只是隐约有些猜测,可没想到他居然真的知情,她静静看着心灯:“既然大师早就知道真相,为何没有出手阻拦?” 心灯大师:“为何要拦?” 棠宁被他反问住,半晌才说:“不都说佛祖慈悲……” 心灯大师神色平静:“佛祖虽然慈悲,亦有金刚怒目时,否则也不会有地狱轮回桎梏众生,况且佛祖面前众生平等,生死自然自负,为恶之人有所报应,老衲为何要拦。” 他眼中依旧祥宁慈悲,可那慈悲之下透露出来的冷漠却让棠宁有些怔愣,她从来没想过名传天下、得人推崇的高僧会是这般模样,他言语之间对人命的淡漠让人心惊。 棠宁皱眉:“既然如此,大师为何还来找我?” 心灯大师定定看着她:“老衲在施主身上看到了乱世。” “乱世?”棠宁突然就忍不住笑出声:“大师莫不是要说我是那祸乱江山的妖姬?” 心灯大师摇摇头:“小施主本是已死的命格,如今却安然在世,命线交驳似有反逆之相,老衲不知缘何如此,但是你身上沾染了泼天的功德,也染了滔天杀孽,你这般模样的人,老衲平生只见过一个。” “谁?” “太祖皇帝。” 棠宁愣住。 心灯大师看着她:“老衲还在俗家之时,就曾遇见过年少的太祖皇帝,那时他命格富贵却干净,当时天下大乱,诸国混战,百姓民不聊生,直至太祖登基,平定诸国,大魏国力强盛,老衲再见他时,他身上便是功德、杀孽缠绕。” “太祖皇帝有立国之功,又曾浴血沙场斩敌无数,有这般情形不足为奇,可是小施主身上为何也会如此?这般滔天的功德和杀孽,非寻常之人能有,更不可能出现在一个本该已死的人身上。” 棠宁听着心灯大师的话神色怔愣。 她重生一次之后,就知道这天地间并非没有奇人,心灯大师能看穿她命格,说出她本是已死之人不足为奇,可是他嘴里说的什么功德、杀孽却是让她不解恍惚。 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未曾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她怎么可能和惊世绝伦的太祖皇帝一样? 心灯大师看着神色恍惚的棠宁:“小施主已与原定命格偏离,老衲在你身上看到了乱世之相,可如今大魏国运分明未断,老衲一时间也有些看不明白,所以才想要寻小施主解惑。” 只是对面女子脸上迷惘太重,轻拧眉心时眼底不解也全然做不了假。 心灯大师低叹了声:“看来老衲在小施主这里也得不了答案。” 棠宁压下心头疑惑,抬眼看他:“大师寻求答案是为了什么?阻止乱世?” 心灯大师摇摇头:“好奇。” 棠宁挑眉:“好奇?” “老衲也是俗人。” 这一瞬,他身上属于高僧的神秘散去,老和尚脸上倒真有了几分俗人该有的模样:“老衲总觉得施主跟老衲应该有几分纠葛,但是老衲从未见过你,你说老衲怎能不好奇。” 棠宁听着他这番话突然就笑了起来,觉得这心灯大师格外的有意思,她歪着头轻笑:“那倒是让大师遗憾了。” 原本以为的咄咄逼人没有,各种试探也不曾出现,心灯大师好像真的只是因为好奇才夤夜来见她一面,静室里没有半点剑拔弩张,二人相处时倒像是多年不见的好友叙旧。 月见站在外面,心神一直提着,直到大半个时辰后,棠宁从静室中出来,她才松了口气。 回去的路上,棠宁手中抱着几本佛经。 月见跟在她身旁低声问:“女郎,心灯大师找你干什么?” 棠宁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赠我几本佛经。” 那老和尚一口一句他人生死各有命数,可却又送了她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