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岁供,是死罪。不如入京告一纸诉状,或还有生机。
竹溪县?若她未记错,薛友香来自竹溪县。此时,她庆幸已叫瑞珠去了薛友香的住处,将她拦住,请她万万沉住气,莫在此时冲动。
不然,此刻的她或许能看到薛友香呈上的,一字千钧的诉状。
看到这里,时临安摇了摇头,为了叫她跳入这一深坑,袁氏一党可花了血本。
她再翻了翻,最后,只拿过盛清汇总的一页纸,将之折好放入袖中,“程大人,盛清,”她道,“年前,咱们要忙一阵。今日暂歇一歇,明日之后,只怕你们都没了回家的时辰。”
说罢,她一拱手,自个回了礼部。
申时初,瑞珠送来食盒。时临安知道,贺淞文尚未下值,于是,提着食盒去了饭堂。
不多久,老尚书摸着肚子,踅进了饭堂。
“你这小娘子,惯能吃独食。”他道。说罢,又如变戏法一般,自身后拿出一碟馒头。
贺淞文将馒头放于桌上,又坐到时临安的对面。
“试一试?”他一比眼前的馒头,“虽说,你生在金陵,长在临安,不曾去过青州。可那一处,到底是你时家的渊源。你可不能忘了那里的滋味。”
时临安取过一只瓷实的戗面馒头,咬了一口,“老大人说得是,”她道,“偶然吃一回,滋味不坏。”
除了那一碟馒头,桌上摆了一道腌笃鲜,一道葱烧参,一道稻草肉。
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时临安邀道:“贺大人,不如尝尝时府的手艺?”
贺淞文应下。
时临安舀了一碗腌笃鲜,递与贺淞文。他尝过一口,感叹道:“时熹在时,我还说他,口味恁淡,半点没有齐鲁男儿的样子。”
“谁料,老了老了,我也成了他,”贺淞文摇了摇头,喝下一碗汤,“用些清淡的,心里熨帖。”
他又夹了一箸葱烧参,眯起眼一品,“噫!”他睁圆眼睛,左右指了指腌笃鲜与葱烧参,“这可是同一厨头做的?”
“腌笃鲜做得好,葱烧参也地道,”他叹道,“若是同一人,可不得了。”
时府的厨头由张神爱带来,自然做的一手地道的临安菜。又因府上的男主人出自山东,厨头不时精进手艺,练了几手鲁菜。
“多谢贺大人谬赞。”时临安道,算是给了贺淞文一个肯定的答案。
“不过,”桌上还余一道稻草肉,贺淞文并未伸筷,“这稻草肉,老夫不用了。”
厨头用稻草将五花肉绑成井字格,再用了糖色、花雕,各类香料焖煮,做成一道稻草肉。
“老夫修了多年的养生之道,失饪,不食。这道菜油大了,不利脾胃,”贺淞文放下箸,抚了抚长须,“老夫家中有小女,日日要窈窕,不用油腻之物。老夫劝你,也莫用这一道稻草肉。”
说罢,贺淞文拱手,“多谢你款待,老夫尚有差事,先走了。”
待一身红袍的贺淞文走出饭堂,时临安将视线看回桌前的三道菜——
一道腌笃鲜,是临安菜;一道葱烧参,是鲁菜;一道稻草肉,则是徽州菜。
贺淞文用了腌笃鲜与葱烧参,连连称赞时府厨头的手艺好。可他半点未用稻草肉,还叫时临安也远着那道菜。
时临安长在临安府,贺淞文来自济南府,而余传贞,恰是徽州府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