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仪多水。 环绕大陆的界河浩浩汤汤从其中穿过, 爬上高崇险峻的问剑峰后,一落千丈,宛如玉带摔碎, 银珠飞溅, 最终流出谷去。 这便是送川,凡人想要前往问剑谷唯一的来路。 船停岸边,下来一高一矮两个头戴斗笠、风尘仆仆的灰衣人。 高的那位先一步上岸, 伸出手,牵住矮一些的, 转身并肩走上山阶。 从袖中探出搭在一起的两只手, 骨相漂亮,肌理细腻,指腹生有少许薄茧,一看便是不常干农活粗活、娇生惯养的公子哥。 老船夫不禁失笑也对,不是大户人家, 怎么坐得起这代价高昂的“登仙船” 只不过, 从体型来看,二人的年纪稍大了些。前来求仙问道的凡人他看过太多,一般会被问剑谷留作弟子的, 都是五六岁的稚童。 这样的孩子,哪怕根骨不行,从小养在灵气浓郁的仙山上, 好歹也能磋磨出个筑基之境来。 至于再大些的摇摇头, 老船夫心道,不出意外,大概明日,他就要再送他们一程了。 老船夫如何想法, 谢征与傅偏楼自然不知。 抬起头,放眼是一条邈邈山阶。尽头,白玉宫闱若隐若现。 卖掉陈勤和成玄给的玉佩后,凑够路费,两人便马不停蹄。 从梅雨到仲秋,横穿明涞仙境,历时近三月,方才抵达毗邻的云仪。 饶是谢征和傅偏楼都不是轻易叫苦之人,也不免感到疲倦。然而此刻,面对巍峨未知的前路,两人没有任何停下歇息的意思。 提了提遮蔽视线的斗笠,傅偏楼扫过周围,八月的深山,凉意沁脾,草木却依旧繁茂。 这跟永安镇截然不同,每逢秋季,气候还温宜时,绿油油的叶子就开始泛黄凋敝了。 他心间浮现出某种飘摇的陌生之感,不禁握紧谢征,凑过去低声问道“这里,就是所谓的问剑谷么” “嗯。”谢征应了一声。 凭傅偏楼的天资,哪个仙门都不成问题,既然如此,要去就去个好的。 三大仙境有三大宗派,分别为虞渊的太虚门、明涞的清云宗,以及问道主角蔚凤所在之地,云仪的问剑谷。 原著中,傅偏楼拜在清云宗门下,但如今看来,万万不可。而虞渊仙境实在离得太远,途中不知又会出现什么意外,思来想去,谢征最终决定选择问剑谷。 既然准备求仙问道,以傅偏楼的资质,有朝一日总会和主角牵扯上关系,早些遇见也无妨。 他偏头望了眼稍显犹疑的傅偏楼,眸色渐沉,默然片刻,也收紧五指,开口道“走了。” 山阶并无多长,约莫半个时辰,那座宫闱便露出了全貌。 廊檐飞兽,口叼金珠,不知何种材质铸造的恢宏阁楼,墙壁呈现出堆雪似的晶莹。整片宫闱陷在一片桃林之中,桃花反季地绽放着,飘落点点樱红。 一眼望去,是凡间所看不到的震撼之景。 殿门大敞,里边的陈设倒很简单,无非一桌一椅,还有个盘坐在椅上,正抱着柄剑打瞌睡的白衣青年。 摘下斗笠,两人走进屋内,那人竟还没醒,摇头晃脑的,嘴里不知在咕哝些什么东西。仔细一听,还时不时冒出些“叫花鸡”“驴打滚”之类的菜名。 见状,傅偏楼唇角一撇,这所谓的大仙门,怎么和他印象中的不太一样 谢征也觉得有点不大靠谱,他屈指在桌面上敲了敲,随即清咳一声“这位仙长。” “仙什么长,好、好饿呃嗯” 青年猛然睁眼,瞧见眼前站立的两人,惊得剑都掉了。 他赶忙弯腰把剑捞起来揣好,满面尴尬,装模作样地哼哼两声,挑眉瞪眼地说道 “我乃问剑谷弟子,道号琼光,唤我琼光道长即可。两位远道而来,想必是为入我问剑谷,是也不是” “是。”假装没看见方才丢脸的一幕,谢征点点头。 “好,能到此处来,心必诚,志必坚。”琼光一甩袖子,桌上蓦然出现两枚玉牌,他比了个“请”的手势,“接下来,就看二位造化如何了。” 一面按照惯例说着,他一面打量起这两人,越看越放心。 样貌倒皆为不俗,年纪小些那位,用容色过人来形容也无可厚非。就是可惜,都太大了。 入道太晚,除非是脱离杂灵根范畴的三灵根,否则不会被纳入门下。可天底下,三灵根的凡人哪有那么多 还好还好,这样一来,他刚刚的丢人之举就不会被传出去了。 谢征和傅偏楼对视一眼,知晓这是测根骨用的,纷纷提了口气。 结果如何,两人心中差不多都有了底,但此后会是何种走向,就不得而知了。 拾起玉牌,一股和被成玄捉住手腕时类似的清灵之气自腕中脉络游走而上,流窜全身。 手底忽然摸到什么硌人的凹凸,谢征翻过玉牌,只见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浮现出了一行小字。 “怎样让我瞧瞧”琼光毫不避讳地探头过来,谢征垂下手腕,让他看得更清楚些。 “上品杂灵根,五行缺火”琼光眼中划过一道可惜之色,上品根骨可不多见,偏偏是个杂灵根。 他瞥了眼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