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楼” 灼热, 如同被沸腾的水汽包裹,耳边隔了层云雾,听不清晰。 好像有谁在叫他的名字 “傅偏楼, 醒醒,还有意识么” 唤他的人, 是个很好看的青年, 额心红鱼招惹视线, 顺着眉骨往下,眼睑一点墨痣生得恰到好处,令人总心痒地想去摸一摸,又忌惮于那古井无波的神情。 而现在,冷淡如冰消雪融,漆黑双眸里,清晰地映出他的倒影。 反应了许久,傅偏楼快变成一团浆糊的神智这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这又是谁。 诡异而莫名的高热令他浑身无力, 恍如被人千锤万打,骨头都要开裂。 他觉得自己娇气得要死,恨不得扎进谢征怀里哭个痛痛快快;又决然不想瞧见对方脸上有半分忧色,下意识压抑着喘息。 说来也很奇怪,截然相反的冲动在意识深处打结,弯弯绕绕半晌, 终究是后者盖过了前者。他的呼声一下子止住, 咬紧嘴唇, 不肯再发出丝毫不争气的声音。 “莫咬。” 唇上一凉, 寻常时候温暖的手指,此刻却异常地冷,不过带来的慰藉一如既往。 傅偏楼几经克制, 才忍耐住蹭上去的念头,眯着眼,嗓音烧干了似的嘶哑 “我没事别难过。” 谢征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沉声道:“难过的是你。” 傅偏楼一下子笑了。 这人还真是从来都只顾着注视别人,不晓得看看自己啊。 他满脸虚汗,发丝湿漉漉地贴在颊边,还笑,谢征实在不懂,差点以为他脑袋烧傻了。 “宣师叔布了寒冰阵,应当会好受些。”将对方软绵绵的身体扶好,谢征与他低低交代,“老贝壳会给你一个梦,你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握住他的手,傅偏楼昏昏沉沉地闭上眼,安心道:“好,我等你。” 谢征在枕边放上阵法的最后一块灵石,补全缺角,骤然之间,房内森寒刺骨,在皮肤表面结起一层淡淡寒霜。 床边,老贝壳吐出一口蜃气,白雾把神情隐忍的少年包裹住。 那不自觉皱起的眉终于舒展开来,变得平静而安详,也不知做了什么美梦,唇边微微翘起一个弧度。 白衣乌发,静然阖目,长睫乖顺地投下一团阴影,钟灵毓秀,犹如一副画卷。 谢征默然看了他半晌,垂落的眼睫都覆上霜花,直到011忧心地喊了好几声,这才回过神来,抽手离去。 走出门,呼出一口冷息,容色却冻结不化。 “清规师弟,傅仪景他” 蔚凤见他出来,本欲询问傅偏楼的状况,在瞧清他神情的那一刻又陡然停在齿关,化作一声忿忿叹息。 “咒术发作得这样厉害,定是那对麒麟兄妹在做什么手脚,可恶,别让我逮到他们” 琼光身后,周启愕然瞪大眼睛,他怀里的白兔耳朵唰地立起,很快放下,终究没说话。 “当务之急,是取得明净珠,彻底拔除咒术。”谢征平静地说,“炼器大会还有五日,好生准备吧。宣师叔” 不用他多言,宣明聆明白这一句里的意思,顿了顿,无比肃穆地承诺道:“自当全力以赴。” 宣明聆素来不打诳语,言出必行。 那天往后,他便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里,未准任何人踏进一步。 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他端坐在蒲团上,膝上横放着一柄细长乌剑,凝目深思,枯坐了整整三日。 这三天里,宣明聆始终在思考一个问题 他的道是什么 炼器大会上要铸的剑,是他的剑,这是早早定下的事情,是他时隔多年,问心问道,对自己的一场交代。 和从前相比,他真的变了吗 懵懂孩提时,父亲的失望和冷言辱骂历历在耳,为何爱妻要不顾重伤垂危的身体生下这个没出息的孩子,招惹耻笑和闲言碎语 谷主不明白,宣明聆也不明白。 自轻自厌、以及对妖的恨意,就是年少时他的全部。 这柄乌剑,名为“斩妖”,是他平生所铸的第一样灵器,铸造出来的用途也很明显,短短二字便可概括,平铺直叙,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无趣。 宣明聆曾固执地以为,只有用恶妖之血告慰天上亡魂,他才能得到片刻安息。 可杀得越多,他越麻木、越痛苦,夜半梦回,惨叫似还在耳边游荡,冤魂索命一般。有时候他也不禁想,妖和人究竟有何区别 他除的是作恶的妖,但同样有作恶的人,那他也要见一个杀一个吗 心中的犹豫和茫然甚嚣尘上,恍若撕开一条空洞的裂缝,一日大过一日,教人寝食难安,不知对错,也得不到任何回答。 直到他遇见一只妖。 闭关三日的宣明聆出现在人前,往日里温润双眸一片晦暗,被魇住一般。 他推开蔚凤的房门,又关紧,走到盘膝修炼的俊美少年面前,细细端详着这副熟悉容颜。 感到有人接近,蔚凤瞬间惊醒,看到宣明聆,下意识弯起眼,笑了一笑:“小师叔你出关了” “小凤凰”手持乌剑,宣明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