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儿时的他对此深信不疑,可过人的聪慧,又令他迅速领会到现实的残酷。 炼器之道正在没落。 人才凋零,肯潜心者更是少之又少,大多是灵根不行,想着另谋出路的家伙。 一面要钻营炼器之术,一面又要修炼,分身乏术,灵根出众如他,有时都感到辛苦。 即便是顶着“天下第一”名头、身后又有清云宗支撑的方家,都感到后继不足,收到的弟子一代少过一代,优秀者更是寥寥。 方且问从小对炼器兴趣浓厚,也颇有奇才,别说同辈,就是再往前数几代,也是其中佼佼者,可谓天生要走炼器之道的好苗子。 他的祖父却对此并不高兴,好几回低低叹息,“若你早生几百年”便没了后文。 祖父随口一叹,方且问则上了心。他不禁好奇若是他早生几百年,又当如何 为了弄清这个秘密,有一日,他擅闯了方家禁地。 说是禁地,更像个地牢,牢牢锁住里边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子。 疯子感到有人来,立刻抬头死死盯着他,双目赤红。 “我是天才我铸出了仙器”疯子嚎叫道,“你们凭什么这样对我” 铸出仙器 即便是小小年纪的方且问,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大吃一惊。 虽然更觉得是疯话,但他抱着试探的态度,问了一句“仙器为混沌钟碎片所化,你何来的材料,可以比肩” 许是切中对方最为得意的事情,那疯子居然回答了他。 “他说,你可知天道初生,并非以万物为刍狗,而是有所偏爱” 方且问缓缓道,“妖兽万千,龙凤麒麟为何生来便有修为凡人碌碌,无垢道体为何能道途通坦” “这便是偏爱。它们的血脉里流淌着天道的一部分,是真正的钟灵毓秀。” “而后来天道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于是上古大妖繁衍艰难,无垢道体招惹觊觎,逐渐走向落魄。” 他说到这儿,停了一下,才启唇“他又说,人汲清气,妖取浊气,合二为一,方才是完整的天道之子。” 人妖合二为一识海中,011颤巍巍道,宿主那,那是 谢征垂下眼睫,没有接话。 “想必你也猜到了。”方且问道,“那块婴牌白龙与无垢道体的修士所诞之子,就是他用来铸器的材料。” “融天炉作鼎,半妖为材,方才成就仙器。” “铸器的”谢征轻声复述,“材料” 他神色一瞬冷极,甚至有些难看,方且问不禁意外地挑了挑眉。 刻不容缓,他便没有多问,继续往下说“彼时我年纪太小,明白不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只觉得是胡说八道,就没再问下去,也没去听那疯子还说了什么但有一句话,他重复太多遍,我记得很清楚。” 顿了顿,方且问深吸口气,凝视着谢征的眼睛,一字一顿 “铸人之器,锁天之道。” 铸人之器,锁天之道。 原来如此。 谢征积攒已久的疑问,在这一刻尽数恍然。 凡人铸器锁天道,于是天道有缺。心魔不起,尘缘可洗。 无谓因果,求道不必问心,修士行事便越发百无禁忌。 “而那个疯子我后来翻遍祖籍,找到了他。”方且问说,“他是清云宗宗主,柳长英的师尊,名唤方陲。曾一度离开方家,拜入清云宗成为客卿,乃三百年前声名最为显赫的炼器师。” 又是三百年前谢征闭了闭眼,蓦然问“那铸造出的仙器,如今在哪儿如此伟业,难道见不得人为何只剩缥缈传言” “这就很难说了。”方且问叹了口气,“我打探百年,才隐约得知,当年那件仙器没有真正完成。” “半妖的父亲,那条白龙,与一群修士合谋,抢走了半截。” “剩下一半应在清云宗。而另一半,从此不知所踪。” 东塔。 寒冰阵与蜃气未撤,傅偏楼依旧陷在庇护神识不被烧坏的睡梦之中。 明净珠盛在锦盒中,流转着苍茫水色。 宣明聆正欲动作,周启忽而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 “宣师叔”他满脸焦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蔚凤哥哥醒了他好像很难过,浑身都着了火,一直在喊你快去看看吧” “什么”宣明聆俶尔失色,匆匆将锦盒交到琼光手里,“我去小凤凰那边一趟。琼光,仪景先拜托你。” “我知道了。”琼光点点头,忧心地目送宣明聆离去后,低头瞧见周启,不由奇怪,“霖霖去哪里了你们不是总形影不离吗” “琼光哥哥。”身后,周霖的声音响起,“你在叫我” 琼光下意识顺着声音望去,却没有看惯了的白兔,而是一名额生茸角、耳周覆有五彩绒毛、雪雕玉琢的小姑娘。 小姑娘冲他甜甜一笑,随即大喝“哥哥,走” 手上一轻,琼光刹那变了脸色。 “对不住了。”周启攥紧明净珠,面上露出一个复杂神情,“往后,可别这么傻乎乎地轻信于人。” 剑出鞘时,只堪堪碰到他的虚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