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示他入宫密语,劝进燕王啊! 弄明白了这些,再回想那所谓;‘送了主旨,供诸君一乐’,便是腹中暗笑不止:可笑,可笑,你们真不知陛下!陛下岂是这等附庸风雅之人?所做这些,不过是那“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罢了…… 正当茹瑺激动难当亦惶恐难当之际,同僚突然对他说:“良玉(茹瑺字良玉),该你了!你抽中了什么签?” 这禁中密语,恰如不传六耳之法,如何能与他人分享? 茹瑺情急之下,将那纸条一把藏入掌心,自己则作不胜酒力状,随口念些什么“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踉踉跄跄,叫车夫扶自己走了。 他走后,大家摇头笑道: “试尚书,如夫人。” 小情小意,小家子气! * 说巧不巧,当茹瑺从曲水流觞回到家里时,皇帝;太监正好也来,给他;,也是个口谕,说是“试尚书今日若无事,便入宫中一叙”。 皇帝来邀,怎会有事? 茹瑺对此毫不意外,毕竟他汗津津;掌中,还拽着那皇帝给他;机锋呢! 他进屋内稍作打理,便与内监一起入宫。 入了宫,到没有立刻见到皇帝,内监说,皇帝正在和夏原吉说话,让茹瑺稍等一等。 也没等多久,大概一盏茶;时间,夏原吉出来了,茹瑺进去,一进殿内,便见皇帝坐在宝座上,朝他看一眼,叹了一口气。 “良玉啊!” “陛下。”茹瑺又不动声色按了按胸口,“陛下招臣入宫,可是有事要商量?” “自是有事。” 朱元璋说,此时他还不知道自己分发下去;“苹果天尊”等字条,全部被做诗做文了,否则绝不会如此和颜悦色;说话。 老朱叫茹瑺进来,所在考虑;,是究竟要带哪个文臣进灵堂,看那光幕。 这乃是因为那后辈,越说越宽泛,很明显,武将已经不足以全数跟上,想来,治理天下,少文臣不得。 只是,进;人选,得细细斟酌啊。 他想在六部尚书内挑一人。 但如今,礼部尚书如今空缺,赵勉刚刚论罪,詹徽呢,素性严苛,又和蓝玉有染,工部尚书秦逵,也不是个乖巧;!想来想去,竟仅有个茹瑺,曾做太子伴读,出身、学问都好,人又年轻些…… 他这样想着,冷不丁问茹瑺一声: “茹瑺,你敢造反吗?” 皇帝此语,石破天惊! 茹瑺一听,便似当日“元璋照镜”一般,只觉天威难测,两股战战,几欲跪下。但是,当日赵勉跪后,下场历历在目,于是,他便断定这不过是皇帝值此关键之时,对自己;另一场考验,便咬牙撑住,凛然反问: “陛下何有此问!陛下岂不闻,君视臣如土芥,臣视君为寇仇!臣之忠贞,日月可鉴,陛下此语问臣,莫非要臣效仿比干,剖出心肝,供陛下观臣一腔热血,一片忠心?” 朱元璋听了这话,倒不气,反而笑道:“咱正是知你忠心,才白问你这么一句!” 果然! 茹瑺;腿不抖了。 他也和缓颜色,说:“臣犹记得陛下曾对臣说过,‘天下之事,一人虑之不足,众人计之有余’,如今陛下招臣入内,不就是为了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吗?” 朱元璋点点头。 如今,他;心已经有点偏向茹瑺了。 “良玉,你;理学如何?” “臣之理学,不敢与先贤相较,不过泛泛而已。” “理学不太好?那就好了。” 一句说完,朱元璋和茹瑺都沉默了下去。 朱元璋此时已想把茹瑺带进去了,但他在想: 要带进去,就有个问题。 如今理学当道,未来却似极看不起理学。 而要弄明白理学好,还是未来那物理学好,毫无疑问,要找人试试。 那么,要怎么委婉地劝这人来试试呢? 茹瑺则在想: 皇帝为什么沉默?难道在等我开口?没错了,定是在等我开口了。 之前那机锋密语,已是给我说清楚了,如今,便该由我开口了。 只是,这毕竟关系着我;身家性命,在开口之前,我还要做最后;试探。 茹瑺;手,复又摸上胸口。 他;胸口之中,藏了两本折子。 一本折子,乃是劝上立燕王为皇太子。 一本折子,乃是劝上立皇长孙为皇太孙。 他;手,便在左边摩挲两下,复又到了右边,摩挲两下。 这几日来,这两本折子日日藏在他;怀中,都快被他磨出毛边来了。 茹瑺说:“陛下,臣忝为兵部试尚书,不得不提一声:如今蒙元狼子野心不灭,若燕王久居南京,恐边患再起,臣认为,应当早日遣燕王回藩。” 他没有提起秦王、晋王,唯独说了燕王,便有直指国本之意。 然而朱元璋却依然在想: 嗯,从理学到物理学,虽然一字之差,却是改换门庭,我得好声好气,不可威逼,若实在不愿,就再做计较。 于是,漫不经心回答:“燕王回藩?不着急,这里还有千头万绪,要逐一解决呢!” 有什么千头万绪;事情,比燕王备边更加重要? 至此,茹瑺再不犹豫。 如今,兵部试尚书,去掉‘试’,还是去掉‘尚书’,便在此一举了! 他;手,狠狠抓住左边折子,取出来,大声说:“臣劝皇上,速立燕王为皇太子!” 正好,老朱也慈眉善目,说:“咱正想劝你一事,不如你就从理学,改成物理学……” 他们;声音重叠了。 他们面面相觑。 几息尴尬;寂静。 老朱雷霆一怒,声震窗瓦:“你在说什么屁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