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着霍念生,觉得对方可以遮天蔽日。 如今他自己也长高了,长大了,不会再被同龄人欺负束手无策,跟在后面敢怒不敢言。郑玉成附耳低语:“你小心,别跟他靠太近,都不知道带回来什么脏病。”陈文港“嗯”了一声,说好。 郑玉成犹不放心,叮嘱: "你还记不记得姓霍的以前的瓜?挺恶心的……"陈文港推他: “这么多人呢,你在这讲也不怕别人听见,谨言慎行不记得啦?”他们两个说说笑笑,偏巧霍念生也看过来,冲这边举了举杯。郑玉成冷哼一声,拉着陈文港走开了。 生日宴会进行到切蛋糕环节,有恶趣味的同龄人开始奶油大战。而陈文港从来不懂这有什么好玩的,端着碟子,趁人不备悄悄溜到花房,谁知一推门,跟霍念生冤家路窄撞到一起。 碟子里的蛋糕颤巍巍地倒了下去,奶油沾到对方礼服上,他心里一惊,连忙道歉。霍念生倒没在意,自己掏手帕擦了擦: “好久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陈文港礼貌点头,回避跟他叙旧: “这个外套……要不我帮你送洗吧。” 霍念生似笑非笑: “又不记得我了?” 陈文港摇头: "不会。" 他又补充: “我记得小时候你帮过我的忙,那 时候还没谢谢你。” 记得当然是记得,只是熟悉也谈不上。不知不觉,他在郑家已经住了七年,这七年令陈文港改变良多,认识的朋友也多了很多。跟眼前这人打过的交道,统共那么两三次而已。 一方面,对方曾经帮他讨回钢笔,请他吃过冰淇淋,的确值得感谢。另一方面,也懂了很多之前不懂的事,比如见过很多人,擅长拿小恩小惠收买人心,背后其实都有所图谋。 防人之心不可无。陈文港对霍念生怀着基本的警惕。霍念生道: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陈文港眼睛往地上看: "没什么。我们的话题太无聊了,你肯定不感兴趣。"霍念生突然迈腿,陈文港下意识后退半步。 这完全是本能防御的动作,霍念生轻哂,微微靠近了一些,上下打量。他的目光像台X光机,含着某种锋利的透视意味,像能把人照得无所遁形。 陈文港在他目光下,不自在地偏了偏头。 霍念生淡淡笑了一下: “到底小孩子长得快,你的变化真大。”他唇角又露出了那种玩世不恭的嘲弄的笑意,总让人觉得话里有话。 而且他似乎对谁都这个样子,嘲弄意味着看不起任何人,也拒绝任何人走到他心里去。陈文港如芒在背,他几乎想象不出自己小时候怎么有勇气和脸皮去搭霍念生的顺风车。 刚刚离得远还没感觉,直到站在一起,发现霍念生还是高大的。他比还在发育期的陈文港高出一头还多,陈文港仍需仰脸看他,这时那种遮天蔽日的感觉隐约又回来了。 如今眼前的人身上充满成熟男人的力量感和压迫感,依然像座不可逾越的高山。无形的压力令陈文港再次微不可察地退了半步。他的一举一动都收在霍念生眼底。 霍念生刚说的倒是真心话——陈文港的确变化很大。人肯定是要成长的,不可避免。他现在变得知道进退,懂得如何待人接物,学会隐藏心思和想法,懂得要不得罪人地粉饰太平。 看来这些年他在郑家学会了很多东西,有了自己的生存之道。但比较起来,还是小时候那样好玩一点。 霍念生噗嗤一声: "长进不少,现在会说话了。但跟我打太极,这就免了吧。"陈文港讪讪,一切心思在他面前仿佛无所遁形。 霍念生自顾自把手帕 叠起来: “何况我不喜欢被人糊弄。你可以直接说,不喜欢我这样的流氓、败类、人渣,想让我离你远一点,诚实话我听起来还顺耳一点。" 陈文港下意识地想摇头。 但霍念生没给他留机会。 忘了这段对话是怎么结束的,陈文港只记得他把手帕装起来,转身就走的背影。 蛋糕已经无心再吃,只有霍念生临走前皮笑肉不笑的眼神还阴魂不散钉在身上。陈文港脸上后背都有一种热辣辣的感觉,对方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他却觉得自己像被打了一巴掌。 但他还太年轻,分析不出问题根源,而且也没有机会弥补。夏天过去霍念生就出国了,之后几年都没再回来。 大 这年的见面只是个小插曲,除此之外,陈文港的生活按部就班地继续往前。 他再次蹿高了一截,同样经历了从少年到青年的过渡阶段。青春期一到,不管快乐还是烦恼都接踵而至,这是一个极速伸展枝丫的年纪,陈文港很少有工夫再想到霍念生。 毕竟时间也久远了,回头看去,童年时的那点温度,都成了遥远而模糊的回忆。 陈文港和郑玉成关系越发亲密,他们一起高中毕业,一起进入大学。 郑玉成在十八岁生日宴会之后向他喜欢的人表白。 懵懂的感情一夜之间落地开花,顺理成章地确定关系。 陈文港接受了他,但他们都知道,这段感情不可能得到允许,只能遮遮掩掩,躲躲藏藏。 地下恋情持续了两年,其实纸包不住火,秘密不可能永远是秘密。 郑宝秋是最早察觉端倪的,后来亲近的朋友也免不了有所察觉。好在大家都有分寸,只要不是想撕破脸,总不至于有人明面上挑事,比如跑到郑秉义面前告发他们。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