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说,他们这一下,把后面的情绪都炒起来了,你没看见,有好几件拍品都拍了高价——听说你们这个善款要捐给海洋环保组织?” 陈文港说:“大约一半是这个用途。” 戚同舟做出有兴致的样子,又问具体。另一半慈善款项会按比例分配到具体项目,比如通过若干长期合作的基金会捐助给敬老院和福利院,郑氏集团自己也设立了某些助学基金。 郑茂勋听得打哈欠:“你怎么一样一样都记那么清楚?” 陈文港反过来笑他:“你自己家公司的事,你怎么会不清楚?” “又不是我负责的项目,我怎么可能事无巨细刻在脑子里。”郑茂勋说着,眼珠子一转,“我现在问你具体捐助了哪些福利院,别看手机,你不是负责人难道你还能背出名单?” 给他们开车的司机姓王。王叔健谈,听见了在前面笑着插嘴:“那你这难不住文港。人家怎么不知道,人家每隔一两个星期还去做义工呢。” “什么……真的假的?”郑茂勋颠覆了认知。 “骗你干什么?你爸都知道的,不信你去问。” “可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王叔大乐:“那就是你平时没注意呗!他出门还要跟你汇报呀?” 王叔搬出郑秉义背书,那就不是说着玩的。 陈文港笑笑没接茬,显出低调谦虚的模样。 郑茂勋心里却不知哪里又别扭起来——是为了陈文港干了几年的事他一点都不了解? 是因为陈文港又在他老爹面前刷了脸? 还是不确定郑玉成有没有跟着一起刷脸,而且大家都瞒着他? 或者假如你身边有个人各方面都特别完美,的确是很难不嫉妒的。 戚同舟就没想那么复杂,但他的滤镜肯定是厚的,糊了一层又添一层。 像他跟郑茂勋这种少爷仔,含着金汤匙出生,上学时,同学之间也攀比,比如炫耀自己家每年拿出多少钱做慈善,这是财富的象征,是有底蕴的证明。父辈从小教导,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为了名声也好,为了积德也好,总之捐款是很正常的事,习以为常。 但要问戚同舟,你们家捐助了什么慈善项目,项目是什么章程,他也一样说不出来。 至于他认识的人里,愿意亲力亲为的——从小学到中学,学校倒是有义工时长要求,也组织实践活动,但那对一群青春期野马来说是最不酷的事情——不想尽办法溜号就不错了。 然而此时戚同舟选择性失忆:“有机会能不能带我去?其实我也很有兴趣。” 陈文港说:“好啊,欢迎。” 郑茂勋白眼差点翻出声来。 戚同舟心里一片灿烂,只装听不见。 * 翌日一早,只有郑老爷和陈文港和平时一个点醒的。 餐桌旁只有他们一老一少坐着吃早餐。 郑太太本来很少早起,她的早餐多数时间是在床上架着小桌板享受的,佣人会给她送到卧室。小辈没有这样耍懒的资格,但今天都在睡懒觉,毕竟昨天折腾一天。 管家林伯送来报纸,郑氏的新闻通稿已经刊出。 郑秉义看了一会儿,突然关心陈文港: “再过一年就毕业了,有什么打算?” 陈文港回答他:“我打算读硕士研究生。” 郑秉义知道他一直想深造:“学历高一点是好事。” 陈文港思考片刻,决定提前告诉他:“义父,我想申请的研究方向是社会学。” 闻言郑秉义摘下老花镜,把报纸放在一边,掀起风干橘皮似的眼皮,严正地审视他。 诚然这个社会,方方面面都有值得研究的课题,移民劳工现状,人口老龄化,青少年犯罪问题……然而研究那些对在一家大型航运集团任职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除非他已经决定无意在现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 郑秉义问:“怎么不想继续读企业管理,或者商科不也挺好吗?对你以后职业发展有用。” 陈文港放下筷子:“我知道这个决定有点突兀,跨专业也有一定的难度,还牵扯到未来的职业方向。但我仔细考虑过,自己还是对做学问更有兴趣。希望您能理解。” 管家林伯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餐厅里再没第三个人,这是场没有其他人知道的对话。 “你已经想好了?”郑秉义也放下杯子,半真半假地揶揄,“我原打算让你毕业去家办,或者总助这个位子我给你留着,还没定,想说让你自己挑挑。你这是提前先把我炒了。” 家族办公室管理着整个家族的资本运作,守着家族财富的钱袋子。或者一个年轻的总经理助理,历练几年,多半是要转高管的,甚至直接升任某个分公司总经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没有的事。”陈文港忙道,“我知道您的安排很为我考虑。” “行了,还是以你的意思为主。你突然换这个专业,是不是又要从头开始了?” “我跟教授联系过,社会学本身是典型的交叉学科,和经济学、政治学、管理学、心理学都有关联,找好研究方向,我现在的专业背景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场。” 郑秉义并没完全反对,只让他再想想,以及有机会可以帮他引荐几个校董。 陈文港恭敬地向他道谢。 窗外天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