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寒夜。 翌日,天际初亮,他们继续出去找人找路,然后在太阳下山之前找好过夜的地方,晚上生上火报团取暖。 两日过去了,他们不仅一无所获,绿洲也没碰到,眼看食物和水越来越少,三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焦虑。 最焦虑的当属是周怀让。他被晒黑了好多,又没有小王爷睡一觉就能白回来的特殊体质,目前已经黑到了能和当初的李二一较高下的程度,他都觉得殿下对他冷淡了好多。 唯一勉强值得欣慰的是,太子殿下的胃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短时间门内吃不到沈不辞做的饭,继续娇贵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在太子殿下超强的求生欲下,它终于对大饼敞开了怀抱。 赵眠从魏枕风手里接过水壶和烙饼,问:“你们不吃吗?挺好吃的。” 魏枕风漫不经心道:“我偷吃过了。” 周怀让摇摇头,道:“臣不饿,臣看着殿下吃。” 周怀让看着赵眠就着温水,一口一口吞下大饼,忽然悲从中来:“殿下,咱们的食物肯定会有吃完的一天,到时候怎么办啊。” 赵眠吃饼的动作顿了顿:“那孤少吃点。” 周怀让忙道:“臣不是这个意思。臣之前在一本海上游记里看到过一个记载,说一伙人在海中迷失了方向,食物吃完后,他们为了不被饿死,不得不对死去的同伴下手。”说到这里,周怀让眼中泛起泪花,语气却是毅然决然,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气势,“殿下,如果我们真的走到了绝路,你可以把我吃掉……” 赵眠:“……” “小王爷也可以吃一点。小王爷饿死了,就没有人给殿下解蛊了。” 魏枕风:“……谢谢啊。” 见周怀让不像是在开玩笑,赵眠在感动和骂人之间门犹豫片刻,选择了后者:“周怀让你犯什么病?这种胡话是能乱说的?” 魏枕风打量周怀让片刻,得出结论:“他好像快崩溃了。” 在沙漠中迷失这么久,心智不坚定的人早该绝望了,周怀让能撑到现在,至少也是及格的水平。 周怀让哽咽道:“殿下,臣没有用,臣太笨了,不能带殿下脱险。如果殿下当时遇见的是老沈或是老侯爷,他们肯定能保护殿下,为什么殿下偏偏遇见的是臣呢。”周怀让越说越伤心,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臣是个倒霉蛋,总是把厄运带给身边的人。殿下不应该带着臣来大漠的,哇呜呜呜,臣对不起殿下……” 赵眠和周怀让相识十数年,头一回见他哭得这么伤心。听周怀让一口一个“殿下”,句句离不开他,赵眠知道周怀让崩溃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他。 傻白甜竹马胸无城府,生性乐观,遇事总是乐呵呵的,能让他愤怒生气,崩溃大哭的只有他最好的朋友——他的太子殿下。 赵眠心中仿佛被一片柔软的羽毛轻轻触碰着。他突然很庆幸,庆幸当年父皇不顾丞相的反对,一定要周怀让做他的伴读。 父皇曾说,友情是情爱和亲情无法替代之物。父皇是天子,父皇有丞相,有两个孩子,有心甘情愿为他付出一切的忠臣,但父皇没有朋友。 而他有。 赵眠伸出手,放在了周怀让的背上:“你不是倒霉蛋,我才是。” 周怀让掩面而泣:“不是不是,臣是倒霉蛋……” 赵眠安慰道:“当日在冲州,被万华梦选中和小王爷成亲的人是我,不是你。所以,我比你更倒霉。” 魏枕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我说,你们二人情谊深厚我没意见,但能不能别把和我成亲一事当成衡量倒霉与否的标准?” 周怀让被赵眠一下一下轻拍着背,渐渐平静了下来。事后,他为自己的痛哭流涕感到十分羞愧。 殿下和小王爷堂堂天潢贵胄,在沙漠中困了这么久尚能保持镇定,吃得了苦,经得了事。他一个小小伴读居然先乱了阵脚,反要殿下来安慰自己,他真该死啊。 周怀让想找个地方面壁思过,便和赵眠说想去方便一下。他也没有说谎,他真的想方便,他憋很久了。 “你一个人可以吗?”魏枕风问,“要不要我和你家殿下陪你去?” 周怀让羞愧得无地自处:“不用了。” 赵眠叮嘱他:“别走太远。” 魏枕风看着周怀让的背影,感叹道:“小让对你还真是一片忠心。” 赵眠嘴角微扬:“这是自然。” 魏枕风半真半假道:“如果你舍不得吃他,可以吃我。” 赵眠脸色一变,凛声道:“魏枕风你也跟着犯病是不是?” 魏枕风煞有介事地说:“赵眠你知不知道,有一些虫子,它们为了繁衍后代会把自己的另一半吃掉。” “所以?你想说什么。” 魏枕风望着他,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垂下眼睛笑了笑:“没什么。”他站起身,拍着身上的沙子说:“我去看看周怀让怎么还没回来。” “我最讨厌虫子了。”赵眠突然道,“谁都不用被吃掉,包括我们的骆驼,我能带着你们走出去。” 这种时候,魏枕风居然还笑他:“真会吹牛啊殿下,那我等着了。” 魏枕风走后,赵眠独自给骆驼顺着毛,心里还在想魏枕风刚刚说的话。他总觉得魏枕风的话中有话。 他看到骆驼背上的包袱,心念一动,打开了其中放着干粮的一个。 他没怎么管干粮的事,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