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勒佐左右张望了一圈。 他面前是一扇大概由青铜造, 身上带金属器具的冰冷和厚重的高大门扉,门缝中有五彩斑斓的气泡涌, 背景是晦暗扭曲的黑色和混沌。 门上古朴的花纹明是固体, 却给人一随时会扭起来的诡异。 身后是那如影随形的金色印章和眼睛,周围是难以言喻的空白,一切世俗的喧扰热闹都离他远去, 此空间只有他、飘在远处的金印和眼睛,还有眼前的门。 只开门了吗。 弗勒佐鬼使神差的伸出手, 指尖碰到金属质的物件,便触电似的收了回来。 推开这扇门! 毁掉这扇门! 内心巨大的渴望和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尖叫声拉扯弗勒佐, 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抉择。 这两截然不同的观念, 到底哪个是他的真实想法? 弗勒佐不清。所以他选择什么也不干, 盘腿坐下了, 靠青铜门的门框, 和金印面对面。 即便万般不情愿,记忆还是如花开叶落一般回归了。 六年前, 弗勒佐和神明做了个交易。 ——帮兰波重塑肉身,让魏尔伦活下来。 代价是从尘世消失, 到被封印在黑星上,饱受尽岁月折磨的神明身边。 这个交易对弗勒佐来说再轻松不过, 一是完成了’不想‘让阿蒂尔和哥哥死去的情趋势, 二是他作为邪神的子嗣, 回归给予了他生命和力量的祂身边, 是落叶归根一样的理所当然。 兰波不是这么认为的。 对人类来说,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就是死亡。 他做了所有人在看到家人消失时都会做的事情, 竭尽力的挽留。 然后,他成功了。 弗勒佐身体僵硬的可怕, 手脚冰冷,一颗心脏快要跳出胸膛,汗珠不要钱似的溢出皮肤,’啪嗒‘落地的声音在尽寂静中格外清脆,他不敢,只睁眼,直愣愣的看前方。 金印碎了,变成细碎的流金沙粒,消散在空气中,融化进五彩的雾气中。 背后冷硬的青铜门也消失了,变成了黏腻柔软,骨的物体,散发奇异的香气,就像一位温柔的母亲,强硬的将青年揽入怀中,祂开口了。 窃窃嘈嘈,窸窸窣窣,像是来自地狱恶魔的窃笑,一个疯子对花朵的咒骂,充斥对世界的厌恶和憎恨,却又有尽的温情和爱意,像纸醉金迷中的极致快乐,太阳登上穹空的慷慨,这不属于世界上任何一语言,诡异的是,弗勒佐听懂,语言自翻译成他理解的意思。 “留下来吧,我的孩子,留在我身边,永世侍奉,这不是你自己的请求吗。” 弗勒佐眼神逐渐变的涣散,身体慢慢放松,眼看就要点头—— 他及时醒了过来,眼神比清明。 “还不到时候,吾主。” 栗发青年站起身,透彻的紫瞳充满坚定,走向在五彩雾气中比绚烂诡谲,不可名状之物。 “我还有事情没完成,请您……” 他踩了个空,身体坠入深渊,巨大的失重从四肢百骸吞噬理智。 弗勒佐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那个森林,还是非人形态,却可以变回去了。 哥哥呢? 弗勒佐回头看了眼,他左右是坑坑洼洼的岩壁,两端极宽,且还在‘滋啦’的被伸出的腕触黏液腐蚀,已然深入地下千米有余,现在说冒头出森林,百年古树最末端的根系他都碰不到。 他刚失控了? 那哥哥应该是去避难了吧,毕竟他提前交代过,如果他失控,一定要抓紧离开。 弗勒佐变回体,照常用异捏了几条触手遮住关键部位,然后抬头。 身为人类的体在裂谷中显得比渺小,这是彻底的地下世界,空气稀薄,什么生物都没有,连光都远远的,照不进来,像一条白色的刃,不规则的镶嵌在上面。 他就站在这条裂谷的尽头,背后是裸露的岩石和泥土,身前是一望际的深沟,平行线越来越小,事业也愈发窄,周围空落落的,除了他的呼吸和心跳,没有一点声音。 弗勒佐莫名产生了一巨大的孤独。 这个世界,真的值得他留念吗? 弗勒佐婴儿时被夏尔从湖边抱到法的实验室,研究员们喜爱又恐惧他。用流利的法语读完一复杂的名著,拿枪下十环,学会操作计算机,做到这些,弗勒佐只用了一个月。 “他已经可以稳稳的跑步了!”那名亚洲研究员错愕的叫出声,他如临大敌的样子就像知道弗勒佐已经具备了毁灭世界的力,并算这么做了一样。 兰波也是,他给他的见面礼是一把匕首,他说:“如果你对家有害,我会毫不犹豫的除掉你。” 看吧,你自诩为人类,他们却不把你当成同类。 就连自称你兄长的男人,看你的眼神也…… 弗勒佐语的扶住额头。 他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