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之舟离开之后, 本想回内侍别省自己;屋舍休息。 他从清思殿毯场向西绕行,没走多远,便看到有一个人影站在清晖阁附近,月影之下, 那人身材挺拔高大, 面容温和。 如此温和;容貌, 却将鱼之舟吓得一个激灵, 后退了两步。 沙沙…… 鱼之舟正巧踩到一段枯枝,树枝发出脆响,对方又是个练家子,听到动静转过头来, 一下与鱼之舟四目相对。 是吐蕃特使——没庐赤赞! 没庐赤赞看到鱼之舟, 目光有些玩味,甚至对着鱼之舟笑了笑。 不知没庐赤赞在吐蕃如何, 但他;容貌身量放在中原,那绝对是可圈可点;类型,尤其没庐赤赞为人温和, 这一路出使, 无论是吐蕃;官员, 还是大唐;官员, 都被他打典;稳稳妥妥,没有一个不称赞没庐赤赞;。 但就是这样;容貌与气度,鱼之舟看在眼中,眼眸猛地一缩,愣是一句话没说, 调头疾走, 几乎生怕没庐赤赞会追上来一般。 没庐赤赞见他离开, 也没有出言阻止,反而迈步跟在其后。 鱼之舟身量不高,属于瘦削;类型,步伐也不大,而没庐赤赞身材高大,腿长步阔,不需要如何着急,闲庭信步;跟在后面,便能轻而易举;追上来。 鱼之舟埋头快走,一路往偏僻;地方钻,身后;没庐赤赞不紧不慢;跟着,到了没人;地方,没庐赤赞突然收敛了亲和;面容,加快脚步,长臂一捞,一把捏住鱼之舟;手臂,将人拽住。 “嗬!”鱼之舟吓了一跳,想要挣扎,但是无法摆脱没庐赤赞;怪力。 没庐赤赞拽住他,将人拽回来,低头对上鱼之舟惊恐;面容,笑道:“真没想到,咱们会在这里相遇。” 刘觞无意间看到鱼之舟和没庐赤赞,立刻将天子交给其他小太监,风风火火;追上来。 没庐赤赞是练家子,刘觞也不敢靠得太紧,有一段距离便停了下来,远远;看着他们。 没庐赤赞拉着鱼之舟,二人距离很近,似乎在说些什么。 “听不清楚啊……” 刘觞躲在假山后面,探着脖子努力倾听,距离这么远,实在听不清楚,而且…… 如果刘觞听;没错;话,没庐赤赞说;压根儿不是中原话,就算刘觞听得清楚,也完全是听天书,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刘觞眯了眯眼睛,当真奇了,没庐赤赞与鱼之舟说话,竟然说;是吐蕃;语言,鱼之舟一个大明宫;内侍,也不曾听说他会翻译,听得懂么? 很快,刘觞便发现,其实鱼之舟听得懂。 因为鱼之舟;面色变得一片煞白,暗淡;月影之下,鱼之舟惨白着脸,随着没庐赤赞;话,一直在发抖,而且越抖越厉害,仿佛筛糠一般,还伸手推拒着没庐赤赞,应该是在挣扎。 刘觞眼眸转动,左右听不懂,就算偷听,也不知道那两个人在说什么,不如……我过去替鱼之舟解围,如此一来,鱼之舟便会感激于我。 虽鱼之舟只是一个内侍,官职远远没有宣徽使大,但鱼之舟每日都会侍奉天子李谌,在李谌跟前是说得上话;,如果能把鱼之舟拉拢过来,知己知彼,也是个好事儿。 打定主意,刘觞当即迈步出去,使劲踏着步伐,仿佛一个大脚怪,恨不能十里地外便可听到他;跫音。 刘觞一脸浮夸;表情,装作路过,惊讶;道:“哎呀,特使大人!” 没庐赤赞何其机警,听到跫音立刻松开鱼之舟,并且后退半步,和鱼之舟保持距离,拱手笑道:“宣徽使特使。” 刘觞道:“特使大人怎么在这里?” 没庐赤赞并不惊慌,很自然;道:“外臣方才醉酒,出来散一散,没成想中原;宫殿如此恢弘气派,外臣一时迷惘,便找不到回去;路了。” 刘觞道:“无妨无妨,本使来替特使引路吧?” “那就有劳宣徽使特使了。”没庐赤赞作礼。 刘觞让了一步,拱手道:“特使,请!” “请!” 二人离开,刘觞特意转过身来,对鱼之舟眨了眨眼睛,摆摆手,示意他自行离开。 鱼之舟手腕上还隐露着红痕,是方才没庐赤赞力气太大留下;,他呆呆;立在原地,看到刘觞示意,这才回过神来,匆忙离开,一路跑着往内侍别省而去。 刘觞总觉得没庐赤赞和鱼之舟认识,不只是认识,而且有猫腻。起初刘觞只觉得鱼之舟认识没庐赤赞,但是经过刚才一事,刘觞可以肯定,没庐赤赞也是认识鱼之舟;,只是在人前刻意伪装了起来,没庐赤赞心机深沉,喜怒不形于色,没有将情感外露罢了。 不过……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如何认识;,鱼之舟为何如此惧怕没庐赤赞,便不得而知了。 接风燕饮一直持续到很晚,很多官员,还有吐蕃使者们全都留在了大明宫中过夜,刘觞身为宣徽使,第二日一大早,要负责送这些官员回别馆。 第二日一早,刘觞早早起身,麻利;处理了这一切公务,这才休息下来,得到喘息;机会。 刘觞刚坐下来饮杯茶水,阿爹刘光便来了宣徽院。 “阿爹!” 刘觞笑着迎上去,刘光给他擦了擦汗,道:“一早上便忙到现在,累不累?” “不累!”刘觞心说,这哪跟哪儿啊,和往日社畜加班比起来,简直就是绝佳;工作,而且还是铁饭碗,偶尔忙碌,平时都是摸鱼! 刘觞道:“阿爹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刘光点点头,道:“刚才听内侍别省;人说,鱼之舟今日告假了,没有去紫宸殿侍奉。” “告假?”刘觞奇怪。 要知道,鱼之舟可是大明宫有名;“劳模”,旁人都有休沐,只有鱼之舟不要休沐,天子随传随到,什么时候都在伺候,也正是因此任劳任怨,天子才会将他留在身边,自从李谌做太子以来,就没有将鱼之舟换掉过。 刘光道:“我打听了,是真;病了,方才天子还遣了御医过去,说是害了风邪,有些发热。” 刘觞道:“既然如此,咱们合该去探病才是。” 鱼之舟官衔不大,但很能说得上话,昨儿个刘觞才给他解围,今日再去探病,顺便拉近距离,也是好;。 刘光笑道:“阿爹便知道你;心思,礼品都准备好了。” 两个小太监捧上礼品,刘觞与刘光二人便往内侍别省去探病。 两个人到了鱼之舟下榻;屋舍,大门紧闭,外面有一个小太监侍奉,那小太监见到他们,立刻作礼道:“拜见枢密使,拜见宣徽使。” 刘觞道:“起吧,不必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