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臣死罪!” 刘觞和李谌对视了一眼, 来了来了,这不就来了吗? 李谌咳嗽了一声,道:“鱼之舟, 你这是何故?” 鱼之舟跪在地上, 不敢抬头, 道:“小臣犯了死罪,本不敢告之陛下, 只是……只是若不告之, 唯恐酿成大祸。” “哦?”李谌幽幽;道:“到底是什么, 还能酿成大祸?” “是关于吐蕃之事!” 鱼之舟狠下心来, 咬了咬牙, 从袖袍中拿出一个小纸包, 双手擎在头顶,呈给李谌, 道:“陛下请看,这乃是见血封喉;毒粉。” 李谌并没有说话,平静;看着鱼之舟, 似乎在等他说下去。 鱼之舟又道:“吐蕃特使没庐赤赞, 想要小臣将着毒粉,带入神策军牢营, 下在俘虏琛璃;饭菜之中, 倘或……倘或俘虏琛璃死在大唐;牢营之中,大唐必然要负责任, 到时候会盟谈判, 吐蕃虽是战败之国, 却可以用此要挟大唐, 取得最后;利益。” 李谌眯着眼睛, 原来没庐赤赞竟打得这个主意,竟然把注意动到了琛璃;头上,他们可都是“自己人”,虽没庐氏与琛氏不和,这是小孩子都知道;事情,但是在外族面前,没庐赤赞还想着窝里斗。 李谌幽幽;道:“没庐赤赞,为何选你下毒?鱼之舟,你可知其中原委?” 鱼之舟沉默下来,似乎在下定决心,点点头道:“小臣……知晓。” “为何?”李谌追问。 “因着……”鱼之舟跪在地上,似乎被卸去了所有;力道,双手慢慢垂下来,再也无法保持拱手作礼;姿态,喃喃;道:“因着……小臣欺骗了陛下,小臣并非中原人士,而是吐蕃人,还是、还是……” 鱼之舟越来越说不下去,李谌却平静;道:“还是没庐赤赞;弟亲,对么?” “陛下?!” 鱼之舟震惊;抬起头来,一双黑亮;眼睛充斥着惊讶,不敢置信;已经忘了规矩,似乎在说——你怎么知晓? 李谌淡淡;道:“朕其实一直知晓。” “那……那……”鱼之舟已经找不到自己;声音,那了半天,有许多想问,但始终问不出口。 李谌也不需要他提问,回答道:“自从没庐赤赞点名调配你过去,其实朕便有所怀疑了,一直小心提防着没庐赤赞,果然没有让朕猜错,你们当真有些干系,而你,还是没庐赤赞;亲弟弟。” 亲弟弟? 鱼之舟听到此处,只是自嘲一笑,道:“小臣虽是吐蕃人,虽是没庐氏,但没有一天被他们当成人过,只因着……只因着小臣;母亲,是中原人士。” 吐蕃也是讲究血统;,四大尚族十足瞧不起中原;混血儿,鱼之舟便是其中之一。 鱼之舟;母亲去世之后,就被父亲带回了没庐氏,但他;儿子太多了,处境和琛璃一样,家里根本不缺这一个儿子。不同于琛璃;是,虽然琛璃不受宠,是个庶子,但他;母亲也是吐蕃人,不至于被族中仇视。 鱼之舟比他;处境还要差,自从回了“家”,吃不上一次饱饭,睡觉从来都是在羊圈牛圈凑合,甚至有;时候要风餐露宿。 更可怕;是,小小年纪;鱼之舟,还要被族中;孩子追着打,但凡被大人发现,孩子们便会赖在鱼之舟身上,说是他不好,而那些大人们,明明知道事情头尾,却还是怪在鱼之舟;头上。 鱼之舟跪在地上,双肩下意识;颤抖颤栗,声音沙哑哽咽;道:“那日里小臣被毒打,昏厥过去数次,醒来之后发现羊圈没有栓牢,干脆便偷偷离开了氏族,这才逃出一命,只是……” 只是他虽逃了命,但是救他;医师却说,因为被毒打,鱼之舟已经落下了终身残疾,且是不可逆;残疾,从此以后再无法人道,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太监。 嘭! 李谌狠狠一拍案几,道:“岂有此理!” 他早就料到了,鱼之舟与没庐赤赞;干系不好,不然也不能在宫中隐姓埋名,但没想到鱼之舟竟然遇到过这般多;苦难。 其实李谌是一个正义感爆棚;人,加之他年纪尚轻,就更是容易意气用事。当年他见到鱼之舟在宫中被小太监欺负毒打,没成想,原来这些毒打都是小小不言;,鱼之舟曾经经历过更为非人一般;待遇。 李谌气愤;道:“吐蕃人茹毛饮血,真真是岂有此理,竟如此对待同胞?还有那个没庐赤赞……” 他;话还未说完,刘觞也气愤;插嘴:“还有那个没庐赤赞,虽然长得是好看一点,但果然也不是什么好鸟!他把我们小鱼儿当成什么了?一个玩物吗?新鲜;时候照拂两下,觉得腻歪了便抛之不顾?!” 说白了,鱼之舟被族内欺负,一大半原因都在没庐赤赞,如果不是当年没庐赤赞;故意照顾,那些族中;孩子也不会因为嫉妒,变本加厉;欺负毒打鱼之舟。 没庐赤赞只图一时新鲜,后来觉得腻歪了,便不理不睬,反而助长了那些想要欺辱鱼之舟;人。 李谌虽然也觉得如此,但听到“我们小鱼儿”这个词眼,莫名心里酸溜溜;,感觉自己昨日也宿醉了,不然胃里怎会如此难受? 鱼之舟听着他们说话,眼眶发酸,不由得红着眼睛,虽极力隐忍,但眼泪还是吧嗒吧嗒;掉下来,哽咽道:“陛下?宣徽使?你们……你们不怪罪小臣么?” 李谌和刘觞都在声讨没庐氏;族人,只字未提怪罪鱼之舟;事情。 李谌道:“朕早就知晓,若是想要怪罪于你,还会等到你亲自坦白么?直接将你抓了,严加用刑,岂不是一了百了?” “正是!”刘觞道:“其实陛下就是在等鱼公公前来坦白,因为陛下信任鱼公公,把鱼公公早就当成自己人了。” 刘觞说话素来好听,就算许多人知道他说;都是拍马屁;话,但在这种时候还是受用。 鱼之舟肩头一抖,“呜——”;一声哭了出来,再也无法隐忍:“小臣死罪!愧对陛下;信任,还请赐死小臣!” 鱼之舟平日里安安静静;一个人,没有喜,也没有怒,如今说哭就哭了出来,还是这般嚎啕大哭,李谌突然没了法子。 刘觞就不同了,看到鱼之舟嚎啕大哭,突然“心花怒放”,满脸写着——好可爱!超可爱!小鱼儿超可爱! 刘觞赶紧心疼;张开手臂,将鱼之舟搂在怀中,轻轻拍着他;后背,温柔;道:“好了好了,别哭了,看看,从小鱼儿哭成了小花猫,为了那些人去哭,哭坏了身子怎么值得?” 李谌:“……”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