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榻边,然后是硬板床榻发出的轻微响动,来人坐在了榻边上,刘觞感觉到对方宽大的手掌轻轻抚摸着他的鬓发,带着一股温柔的力度,又小心翼翼。 “阿觞……” 人轻轻的呼唤了一声,没错,是李谌,这个嗓音再熟悉不过了。 并不冰冷,也不阴鸷,甚至带着一点点撒娇的小奶狗感觉,瞬间就味儿了! “阿觞哥哥,你怎如此狠心丢下谌儿,三年了……三年了,谌儿一直在找你,你到底在处……” 刘觞想要睁开眼睛,告诉他自己就是刘觞,千真万确,如假包换的刘觞!但他很累,很疲惫,眼皮仿佛灌了铅,根本睁不开眼睛。 刘觞因着发热,一会子冷,一会子热,还不停的出冷汗打哆嗦,只大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鬓发,竟然拿来了一只温热的布巾,他擦拭冷汗,动作小心翼翼的犹如在对待一件珍宝。 冷热交替打摆子的感觉终慢慢淡化下去,刘觞忍不住困倦沉沉睡下,这一睡感觉睡了好久,身子的力这才回笼,让他睁开了眼睛。 刘觞感觉自己大好了,头也不疼了,难以启齿的方也不再别扭,发热也退了下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翻身坐起来,突听人道:“醒了?” 刘觞吓了一跳,回头去看,就见人背对着自己,站在空旷简陋的屋舍中,人逆着晨光,但刘觞不需要看到他的面容,便知道是谁。 是李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李谌转过身来,脸色冷淡阴鸷:“没死,就随朕去一个方。” 罢,一甩袖袍大步离开,冷冷的道:“跟上。” 刘觞无奈的下了榻,整理衣衫,赶紧跟上去,他现在年纪缩水了,身材也跟着缩水,变得弱柳扶风,跑几步呼哧带喘,尤是大病初愈,根本追不上李谌的步伐。 李谌一点儿也不懂怜香惜玉,负手阔步往前走,刘觞熟悉大明宫的路线,这里是朝着右神策军去的。 果不然,李谌进了右神策军的牢营,还是一直往里走,来到牢营中最尽头的牢房。 “开门。”李谌道。 神策军士兵将门打开,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呛得刘觞直咳嗽,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李谌冷漠的瞥斜了一眼刘觞,抬步走进去,刘觞好奇的跟上,牢房很宽阔,正中间立着一个木桩,一个男人被绑在木桩上,五花大绑,绳子锁链缠绕,脖颈上还挂着十几斤的枷锁,一切都让他逃无逃。 男人披头散发,遮盖住了脸面,看起来大约三十岁的模样,但因着不辨面容,也不知道准不准。 刘觞奇怪,这人是谁?李谌为带自己到牢营来? 李谌宽大的手掌展开,修长力的手指仿佛弹钢琴一般在牢房的墙壁上逡巡,从挂着的刑具中挑选了把带着倒刺的鞭子。 啪——!! 一声巨响,鞭子应声落下,直接打在囚徒的身上。 刘觞吓得后退了一步,鲜血和肉屑迸溅,险些溅在他的脸上。 “啊啊啊啊——”囚徒惨叫一声,大喊着:“饶命啊!饶命啊!天子……天子饶命啊!” 囚徒的声音太过沙哑,好像老树皮一般,一般人的嗓音绝对不会如此,刘觞侧目看了一眼旁边的火盆,盆子里还燃烧着几块木炭。 刘觞挑了挑眉,他的阿爹刘光十分擅长审讯,这审讯之中最难过的,并不是各皮肉之苦,而是……吞碳。 让囚徒将滚烫新鲜的炭火吞下去,从嗓子到肚子,都会犹如灼烧一般,想吐都吐不出来。 而眼前这个囚徒,他的嗓音如此沙哑,很显然是经受过这等酷刑的。 李谌轻轻掂了掂手中的鞭子,淡淡的道:“你想到了什?” “陛下!饶命啊!饶命啊!我真的什也不知道!什也不知道!求陛下饶命!饶了我罢!我……我是你的亲舅舅啊!!” 王岁平?! 刘觞这才认出了对方,囚徒脸上都是鲜血,没一块好皮肤,根本辨别不出面容,他的嗓子也经过吞碳的酷刑,哪里能听出是什嗓音?如果不是他自己是李谌的亲舅舅,刘觞根本猜不到,眼前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竟然是王岁平! “朕的耐心很限,”李谌道:“告诉朕,宣徽使在哪里!阿觞在哪里!” “啊啊!!”王岁平又是一阵惨叫:“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不知道?”李谌喋喋而笑,他的笑声沙哑,带着一股嘲讽与自嘲:“仙居殿大火,为只你一个人活了下来?!为宣徽使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朕让你!!告诉朕!全部告诉朕!” 李谌一边着,眼珠子赤红充血起来,一边疯狂的鞭笞王岁平,王岁平的惨叫声,还李谌的怒吼声交织成一片。 “陛下!陛下!”刘觞冲过去,死死抱住李谌的手臂:“别打了!别再打了!” 李谌呼呼的吐息着,狰狞而笑:“怎?心疼你的义父了?” 刘觞道:“陛下,鞭子刮到你的手背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