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啊!沉景沉景, 莲夫人你们不要杀他,求求你们……”厅堂里响起剧烈的撞门声, 一下一下撞击得门上的禁制不住动荡。 两名云家修士本就外严阵以待, 连忙伸手按住疯狂撞门的薛行止,云竹蹙眉道:“薛员外,本以你比你夫人明事理, 怎么你也如此糊涂, 说了那是魔,不是你们的!” 这边刚按住薛行止, 另一边苏醒过来的魏汀兰又摸索着爬到门边去拍门。 她眼睛看不见,只能闻到浓郁的血腥味, 听到自己夫君惶恐的哀求, 恐惧就像尖锐的刀刃, 一遍又一遍地磋磨着她的精。 薛氏夫妇被关在这一间屋里,不准出也不准任何人进, 饿了也只有桌上剩下的半桌残羹冷炙果腹,要么就是被塞入两粒灵丹调养住身。 没人告诉他们具的情况,连多提一句自己的名字,也只会得到“那是魔”这样的回答,再多的消息, 那两修士便不愿告诉他们了。 在这种情形下,两人吃不下,也睡不着,只能听着外面激烈的搏杀, 看着一波又一波修士围攻自己的, 他们时时提心吊胆,心便如同烛台上的蜡油, 不住地被烈火熬煎。 修士给的灵丹可以调养身,强行提升气血,却无法吊住凡人脆弱的心。 魏汀兰早已承受不住,她在哭喊着什么,已无人能听清了。 云竹道:“师弟,去拦一下夫人,别叫她再伤到自己。” 被他唤作师弟的修士便颔首想要上去拉魏汀兰,却被薛行止了狂似的一声大喝定在场。 “滚开,你别碰她!别碰她!” 云肃回头看到薛行止极度扭曲的一张脸,初见时儒雅端正的商人,如今头已经全白,面上更是枯槁,一双眼睛目眦欲裂,眼中似淬了毒一样怨恨地看向他。 他竟被一黄土半掩的凡人恐吓住,不由后退一步,缩回了去抓魏汀兰的手。 修士在凡间历来是受人尊崇的,外出行走降妖除魔,见惯了凡人憧憬仰慕的目光,云肃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怨恨地看着,心下如遭重击。 他抬头看了眼屋外抗的法阵,那魔头不知还有什么招数,被围攻多日,竟还有招架之力,在莲夫人的战阵以及赶来的众多修士联手压制下,他身上的魔息依然翻涌不休。 了诛灭他,正道修士不知折损了多少人在这座念境里。 可换来的却是这样仇恨的眼。 云肃转回头,看着薛行止甩开师兄的手,跌跌撞撞地爬过来,将魏汀兰抱进怀里,像怀抱小孩一样轻摇着哄她,低声道:“兰娘兰娘没事的,别害怕,在这里呢。” 这一人间富贵夫妇,在此时,竟看上去凄惨无比,他一时生出些荒谬之感,喃喃道:“什么?们……明明是在除魔卫道啊。” 眼见他心境生瑕,云竹立即掐了一清心诀点往他眉心,呵斥道:“醒来!” 云肃浑身一震,转眸朝自己师兄看去。 云竹蹙眉道:“这两凡人被魔蛊惑,陷入心障,分不清何正何邪,你身修士,难不还要被凡人的心绪牵着鼻走!若不将魔诛杀在此境,叫他放出望野里的妖魔,岂知又会有多少人因此而家破人亡,妻离散?” 清心诀冲散了内心的犹疑,师兄的话语如雷贯耳,云肃眉目间的犹疑逐渐退去,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是了,他不能只看到眼前的这一夫妻,他们沉舟破釜进入念境,背负的是更多人的安危。 “师兄,那他们该怎么办?”他问道。 两人一起朝跌坐在地上的薛氏夫妇看去。薛行止这会已经不去撞门了,也不再探头打望外面的情况,他抱着自己夫人,小声地哄着她。 直到此时,薛行止又怎么会想不通他们二人就是这些修士来付薛沉景的砝码,他不懂莲夫人嘴里所说的“念力”是什么,也不懂这是什么“境”,这里分明是薛府,是他们住了一辈的地方。 但他知道,定是因他们,才会将困在这里,使他只能被众人围攻,逃不出去。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薛行止贴在夫人耳边,让人听不甚懂的地方话,在她耳边向她解释两人的处境,向她解释他们孩的挂念,反了别人斩向他的刀。 他们期盼了他那么久,祈愿他能回来,不是了将他推入绝路的。 魏汀兰听懂了,摸索着抓住他的手,抚摸他指间的戒指。薛行止明白她的意思,轻叹道:“好。” 薛行止一辈行商,五湖四海走了遍,没少遇上些劫匪盗贼,也经历过不少商场斗争,自是有一些防身的手段。只是没想到有一天,这些手段会在自己身上。 他抬手轻抚魏汀兰颈项,在她耳边低声她描述薛沉景如今的样。 “他啊,和离家的时候实没什么大的变化,就是长高了点,你知道的身量,他比还高出大半头,头长到了腰间,红绳系着。眼睛和你一模一样,脸型也像你,鼻和嘴巴像……” 见他们不再反抗,云竹和云肃暗自松了口气,只是按着他们哀泣的样,还是有几分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