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婆是府上的老丫鬟,平日里,负责侍奉夫人晨起、管束丫鬟清扫门院。许是知晓她们今天告假,见她们两个坐在这儿也没有斥责。
“吴婆呀,我们这是在聊小五到底会是曲丞相家的几千金呢。”说完,婉秋掩面笑了起来。
“吴婆别听她胡说,我只是好奇曲家千金的事,向她打探几句,小丫头竟是蹬鼻子上脸了起来。”
曲清影笑着轻推一下婉秋,两人随即又闹起来,皆没个正经样。
“你们啊。”吴婆见她们这么玩闹嬉笑,满脸宠溺地笑着。
她看她们感兴趣,也说了起来。
“据我所知,这曲府有一位小姐,不知是五小姐还是六小姐,夜里出生,出生时一群蝙蝠在曲府上空迟迟不散,可是次日清晨,又变成一群喜鹊环绕房梁报喜。
“本以为是仙子转世,可后来却发现,那位小姐痴呆无神不似常人。直到六岁,一名江湖有名的道士拜访曲府,道她是魂魄不全六神无主,需与他去玄山养神,待及笄过后方能恢复神智。说完竟捏出一朵云,带着曲小姐腾云而去啦!”
“竟有此事?”婉秋倍感讶异,一时惊叹。
“然后呢?”曲清影也收起笑脸,认真地听着。
吴婆见她二人如此专注,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得意。这种倍受关注的感觉,大概便是人们对谈论八卦的兴趣所在了吧。
于是她扬眉继续说道:“晓这事的人并不多,因我原是玄山下安郢县的人,所以才能有所耳闻。”
“是嘛!那吴婆你可曾见过那位小姐?”婉秋被吴婆的话完全吸引住。她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如此奇异之事。
“我这等老妇人,岂能上得去玄山?不过倒也有人与我提起过,她曾远远见过那小姐一眼,说是身姿翩翩,肌白似雪,发丝如墨,气质非凡,每走一步身旁都散发着云雾,果真是仙子转世啊。”
曲清影闻言,笑了笑便转身回屋,只留婉秋一人坐在那听着吴婆神神叨叨。
不出所料的话,吴婆方才口中的那位所谓仙子转世的曲家五小姐,大概就是她自己了。无论是在外寄养,还是及笄过后回家,皆与她目前所知道的线索相符。
不过对于吴婆的话,曲清影也只是听五分信三分。传言毕竟是传言,免不了添油加醋。回想今日得来的信息,又去掉一些荒诞之言,也算明白了七八分。
也就是说,若她真是曲家寄养在外的五小姐,那么当今太后按辈分应是她的姑奶奶,而她并无子嗣,所以当今皇上并非她所生。当今皇后亦非曲府小姐,可见皇家已在渐渐脱离曲家。
如今曲家想必受皇上的忌惮多于信任,光辉已不胜往日。
总算有所进展,她松一口气后便感到肚子有些饿,正要开门去厨房寻些食物,刚巧婉秋推门而进。
曲清影不由一笑,道:“怎么?被吴婆哄完了?”
婉秋知她这是在笑她,瞥她一眼道:“还想着唤你一起去厨房讨些吃的,你竟笑我。”说罢便佯装受气,转身而去。
曲清影知她脾气,晓得她正装着呢,笑着追上从身后黏着她,弄得婉秋想气都拉不住脸。
天上繁星点点,微弱的光芒映着黑色的夜空。
没有了月光,夜晚变得更加朦胧,可是王府里廊道的灯笼却仍为这黑夜献出红火烛光。
烛光映在走廊栏上,坐在栏上的婉秋也跟着染上了些许红光。她稚嫩的脸上正挂着笑,歪着头,问身旁的曲清影,接下来有何打算。
曲清影咬了一口杏花糕,想了想道:“我得先去曲府看看,好不容易有了点线索,窝在这里算什么?”
婉秋一听,眉头不由一皱,道:“可曲府在京城,你一没有身份,二没有通关文书,如何进的了城?再说这京城离咱永沛县并不算近,坐车都得近半月的路程,你既无银两亦无车马,又如何去?就算你去了,可万一进城后生了什么变故,你孤身一人又该怎么办?”
曲清影一听,也皱起眉头。
婉秋说的这些她又何尝不知道,可一想到那日马车里与她生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她又觉得自己不能再耽搁太久,只是这些暂无头绪的事情也没必要说与婉秋听,省得惹她一起烦心。
“好吧,那我再想想。我昨晚没睡好现在有些困了,我们去睡觉吧。”曲清影笑着对婉秋摆了摆手,打个哈欠,便拉她一同回屋睡去。
不知是今日走了一天,感到疲累,还是事情有所进展心中踏实,曲清影一夜无梦,睡得及其香甜。
西昌国
深夜时分,天上的月亮弯似娥眉,微弱的银光被身旁的繁星掩去大半。
逸王府内此时万籁俱寂,只留书房一盏残烛。
直到男人一身黑袍来到烛台旁,伸出纤长似白玉的手指轻轻转动两下,微弱的烛光忽闪两下,紧接着烛台边挂满书画的墙壁瞬间化作石门,从中间开出一条暗道。
他一手拿着残烛照亮,一手负在背后,迈着不急不慢的步伐进入暗道。
暗道内错综复杂,稍不慎便会迷路,但男人显然对它早就烂熟于心。他从容地穿过各个狭长小路之后,来到一处寂静幽深的树林中。
林中有座木屋,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男人长腿一迈,熟练地越过一棵拦在路面上的枯树,抬手抚开脸侧挡住视线的树枝,向那座小屋缓缓走去。
刚进屋便见屋中站着一人,此人身形瘦小,身上笼着一件黑袍,宽大的兜帽将脸牢牢遮住,负手背对着来人,听见身后的响动也没有转身,只是沉声道:“你来了。”
这个声音原本有些尖细,却像是被他故意压沉了几分,显得更加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