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愣了一会儿。忽地抬头看向天际,心中各种滋味杂陈,长呼了一口大气,低声呼喝一声,仿佛是给身处茫茫无际黑暗中的自己鼓舞一下士气,也或是压抑了许久之后,终于暂时松了一口气的松缓解脱。 京城,二月的天气寒意十足,前几日一场大雪之后,便是连日的晴日。屋顶的积雪渐渐消融,地上背阴处,却仍有些污雪已结成冰,令路人稍不小心便易脚滑跌倒,弄得一身狼狈。 东厂主事陈生便在快步奔往正堂时,在院子里摔了一跤,顾不及身上的疼痛,爬起来只随手拂拭了两下身上的泥土,便仍朝正堂屋门行去。 东厂督主田怀仁正在正堂那关公像下喝茶,听得门外陈生的声音,便低声说了句:“进来吧。” 陈生弯腰进门,回身看了一眼院中,确定并无旁人在近处,便将屋门关闭,俯身走到田怀仁身前。 “有话说罢。”田怀仁念念着说。 陈生躬身道:“督主,李鸽子那里有消息了。” “嗯,别啰嗦,快些说。”田怀仁仿佛心不在焉,但那拿着茶盏的手不察觉中轻轻抖了一下,便将茶盏放回桌案上。 “恭祝督主,一切顺利,风已北去,只待事成了。”陈生压低声音说道。 “哼,不要竟说顺风话,你我都知道这事情的凶险,便是现下事情顺利,与那最终功成,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你我都知道那‘人’的奸狡手段,不到最后,都不能有丝毫侥幸心态,我们这盘棋本就是冒着向死求生的执念,以求万一功成罢了。”田怀仁眯着眼睛,口中缓缓说道。 陈生无语,沉默一会儿,轻声道:“曹公那边……折了佟老大,我们总要事事小心才好。” “嗯,是要小心呀。弄不好,你我便是万劫不复了。”田怀仁轻声念着,端起茶盏,吹着浮在水上的叶子,“话说回来,这事情至今仍是前路渺渺,将来或许总还要曹公相助呢,到那时,这事情总也是瞒不住的。” 陈生点点头,面色凝重,躬身不语。 “关外那边都安排好了吗?”田怀仁轻声问道。 “安排好了。只等他过去,便有法子送到那边去。至于之后如何,便多少看他的造化了。” “嗯,平常心罢了。当初你我想出这一盘棋局,本就是冒万险而求一成的死局罢了。当初选定那小子,也多少是赌了一把,事成事败,你我只能叩拜神佛了。”田怀仁念念说着,叹息一声,目视前方,满脸疲倦之色。 胡跌儿离开侯家集时,天上仍飘着雪片。一路打马走到天明,那雪势又渐渐大了起来。 行到一处村子旁,那路上不见半个人影,也不见客栈酒肆之类。放眼所及,只见家家紧闭门户。胡跌儿眼见路边一处破败的房屋,屋顶坍塌了大半,半边断壁支撑着小半屋顶,断壁下尚未腐烂折断的檩木正好撑出一方空间。尽管内里脏乱逼仄,却刚好能够抵挡些风雪。胡跌儿便赶到近前,翻身下马,将马缰拴在近前一棵枯树上。矮身钻到里面,紧紧团着身子,从怀中掏出自备的吃食,吃了起来。就着牛肉,吃了两个冷烧饼。有些口渴,便抓了一把地上的积雪填在嘴里,冰冷入口,却也解渴。看着外面雪片飞舞,并没有丝毫势弱的样子。便也只得暂时栖身在此,等待雪住,再上路。 “总要寻个地方买些吃食才好。”胡跌儿看着身上所余不多的吃食,心中想着。 挨到傍晚,那雪终于小了些,天气却更见寒冷。胡跌儿从那断壁角落里出来。看看四周,模糊见前方远处有些亮光,便拉上马匹,朝那有光的方位行去。 行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胡跌儿走到一处镇子上。那镇子距离那村子只隔了一道石桥,只是雪大难行,方才走了这多时候。 镇子口立着一栋两进的灰砖房子。高门大院,方砖灰瓦,门前立着两尊石狮子,与左近的房屋庭院相比,甚是显眼。大门紧闭,门口高高挂着两盏纸灯,于风雪中透出光亮,更衬出了周遭的黑暗。胡跌儿在远处看到的光亮正是这两盏灯笼发出的。 胡跌儿走过去,抬手拍了两下紧闭的黑漆大门。 “来了,来了,等着呢。”门里传来一个沙哑的男声。 随着门栓响动,“吱”的一声,门从里面拉开。一个五十多岁的矮胖汉子提着灯笼站在门里,见到门外的胡跌儿,脸上变色道:“哎,你是……” “这位大哥,我是外乡的,路过此地,被大雪困在这里,想寻些吃食,若是方便,能给我个地方过了今夜,等明天雪停了,我便赶路。吃食住宿的银钱,都可结算。” “外乡的,哪里人,要去哪里?看你样子,不像是行脚商人。”矮胖汉子眼神上下打量着胡跌儿。 “我是京城来的,收购山货的,本来是三个人同行,在侯家集碰到山匪,与同伴失散了,手里的货物也被抢去了,只能独自回京城。” “哦,这样啊,碰到山匪了,那实在是运气不好,不过……能活命就可谢天地了。哎呦,我们这里是民宅,你去前方看看,或许还有客店开着门,你可以去那里留宿。”矮胖汉子一边满脸同情之色,一边拒绝了胡跌儿的请求,举手便要关上院门。 “这位大哥,镇子前方都黑灯了,路也不熟,哪里去找客店,便是找到客店,也都关门了。若是没地方可住,我便自寻它处。您便舍我几口吃食,也算行善积德了。”胡跌儿伸手将一块碎银子塞在那人手里。 “哎,看你说的可怜,我便进去给你寻些剩饭。你站在门外等着。”矮胖汉子掂量了一下手上的银子,略微迟疑,口中说着,便“呯”的一声,关上了院门。 胡跌儿等在门外,仰头看天,那雪仿佛又大了些。 不多时,那矮胖汉子开门出来,手里拿着两个杂面饽饽,递给胡跌儿,“别嫌不好,就剩这个了,拿去吃吧。留宿这事就别想了,我就是人家的管家,做不得主,别为难我了,快些走吧。” 胡跌儿看了眼那杂面饽饽,伸手接过,朝那矮胖汉子抱拳一礼:“多谢大哥了,我自己去寻地方避雪吧,多谢了。”说着,将那饽饽揣入衣服里,转身便要离去。 恰在此时,一辆马车从对面过来,车行的甚是和缓,一步步到了近前,停在门口。那矮胖汉子见了,满脸堆笑,喊了声:“爷回来了,您别急,我这就来扶您下车。”嘴里大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