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不慌不忙地出了醉花楼,眼见那醉花楼的伙计已经拐进东边一处街巷,便疾步而行,追随那伙计拐进那街巷中去。天已是二更,夜风吹起,仍是寒意刺身,街上已经空无人迹,几个乞儿蜷缩着身子,躲在角落里,等着每日里花楼妓馆里扔出的酒席剩菜。忽见醉花楼里先后出来两人,便引得那几个乞儿引颈张望,见两人手上空空,一前一后走进了巷子,便又都失望地缩回身子,继续蜷身在角落里,等着那花酒残席的余味。 小马眼睛盯着前面的伙计,尽量行走在黑暗处,脚下随着周遭环境及前面伙计的步速,或急或缓,紧紧随在那伙计身后十几丈外。 那伙计并不曾意识到身后有人跟踪,揣着两手,两眼踅摸着街上被风吹起的招子。一路向东,走至一处门口飘着‘侯家酱肉’的铺子门口。那铺子早已经落了门板,悬在外面的纸灯笼也已经熄了。那伙计拍打门板,叫道:“侯二哥,侯二哥,醉花楼里的,那小梅花让我来寻侯二哥来。” 那铺子门从内打开,一个男子声音道:“小梅花,怎的,出了什么事情?” “那小梅花被客人欺负了,让我来寻侯二哥,说侯二哥知道大爷的住处,让大爷来救她性命。”那伙计故意夸大,生怕这侯二哥不当事。 “救命,怎地如此,谁人那么大的胆子,你别是哄我吧?”那侯二哥确是不信。 “哎呦,这大半夜,若是小事,我能上这里来劳烦你侯二哥么,您再不去请大爷,怕是大爷再也见不到小梅花了。” 听了伙计如此说,那侯二哥便也有些惊慌,急声道:“你别急,我这就去请钱大爷,到底是怎么回事,能和我细说说吗?” “哎呦,侯二哥,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你快些去吧,再晚了,怕是真的要出事情了。再有,那两个家伙身上都有功夫,我们几个伙计都不是他们一人的对手,你定要让钱孟大爷多带几个手下来,免得吃亏。”伙计满脸急色。 那侯二哥在这四里坊经营酱货生意已有多年,钱孟好吃这一口,便常让侯二哥送到家里。几次过后便就相熟了。之后,钱孟恋上醉花楼里的小梅花,因这侯二哥的铺子距离醉花楼不远,钱孟便私下对小梅花扬言,若是受了欺负,便可寻酱肉铺子的侯二哥来给他传话。 这侯二哥知道钱孟一向豪横,又见他并无正当营生,也不见经营土地牛马,出手却甚是阔气,家中还有家仆厨子,便大致猜到这钱孟或是做的黑道生意,或是与上面官府高官勾连,于此,平日与之来往便处处小心,生怕惹得钱大爷不快。钱孟托付了小梅花之事,侯二哥自然不敢拒绝,不光是为了自家生意,也为了不能招惹这一号人物,便爽快答应。好在自托付以来,还并未出现过需要着急传话之事。只有几次那小梅花久不见钱孟过来,便让侯二哥传话。那两次也正好钱孟不在家里,便也就不了了之。 此时,听伙计说的严重,侯二哥即是不愿如此夜晚出门,却也不敢怠慢,心中扑通乱跳,急忙回屋穿好衣服,便出来急急奔钱孟家里去了。 那伙计见侯二哥去了,便自回头朝醉花楼走去。心中暗自预想着那打人的年轻客人在钱孟大爷面前哀告求饶的场景,身上方才被打的疼痛便也仿佛减轻了许多。 小马躲在暗处,将两人言语都听在耳中,眼见那伙计回转,拐入来时的巷子,便眼瞄着那侯二哥,仍如方才那般,跟在后面。这侯二哥只是个做小生意的,自然察觉不到身后有人跟随,只想着快些赶到钱孟家中,将那消息告知钱大爷,自己好得便回家睡觉。 如此穿街过巷走了有一炷香的时候,那侯二哥在一处家宅门前停住脚步。那宅子只是普通的民宅样貌,只是院墙比之一般宅院高出一头,门楼也更高大一些,显得与两旁民房有些不同。 那侯二哥上前叫门,里面开门探出一个脑袋。在那门楼灯笼烛光的映照下,可见那人是个干瘦的中年汉子。那人见是侯二哥,多少有些惊讶,却也猜到何事,并不让侯二哥进院,只在门外悄声说了几句。声音甚小,藏在不远处一方草垛后的小马只见两人低语,并不闻两人所说内容。 两人只说了短短几句,那探头出来的中年汉子便缩身回门内,将院门重又关闭。那侯二哥应是得了回复,并不在那门外多做停留,便自沿原路回去了。小马看侯二哥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心中暗自舒了一口气,心想着:“这人便是个传话的小生意人,若是随在钱孟身边,过一会儿动手,除了那钱孟,其余人等定然不能留下活口,若是让这人跟着受了连累,因而丢了性命,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过了一盏茶的时候,那院门重又打开,院中走出三人三骑,当先一人小马认识,正是崔承用手下亲随钱孟。另外两人看穿着,应是钱孟的家仆。 钱孟样子甚急,出了院子便自翻身上马,回头嘱咐方才那看门的中年汉子道:“若是那婆娘问起,就说是崔大人府上的公事。可记住了。” 那看门人点头应承:“爷自放心,小的知道如何说。”两个手下翻身上马,三人便打马朝那四里坊方向而去。 小马隔着一段距离,紧跟在三匹马后面。那钱孟心中着急,加之夜晚街上无人,便加紧打马,三匹马迈开脚步,在街上疾驰。小马尽管身子轻盈快捷,紧紧跟随,时候稍长,便渐渐地与前面三匹快马拉开了距离。 按照汤山与小马、老黄的议定,由小马一人跟随送信人去钱孟家。老黄待小马离开醉花楼,便借故从醉花楼里出来,与等在四里坊外的一干十几个侍卫便去钱孟来醉花楼必经的路上暗中埋伏,只等钱孟到来,便活捉其本人,其余随从不留活口,全数杀死,并带上钱孟及所有尸身去四里坊东边荒郊,确定无人跟踪,便掩埋掉尸体,最后带钱孟一人回汤山府邸。若是中途有变,便施放信号联系。而此前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甚是顺利。 因之此前小马与前面三人拉开了一段距离,生怕错过老黄等人的阻击之战,更怕钱孟三人突然改换了道路,自己没能及时发觉,便自加紧脚步在后紧跟。眼见在街上疾驰的三匹快马拐过一个街巷,小马不敢放松,紧跟过去,转过那个街巷,却忽地发觉不见了前面的三人三骑。街上寒风卷着一个破烂的藤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