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那究竟是谁贴近他耳廓对他说话? 男人眼睛张得极大,眼白突兀占据了大部分眼球,瞳孔缩成小小的一个点,这是人类在惊惧状态下的本能表现。 “嗯?你怎么不说话呢——”他声音莫名变了一个调,透着阴测测的亲昵仿佛好友般交谈一样,“你刚刚想做什么来着?嗯?告诉我呀告诉我呀告诉我呀——” 男人不敢回头,手脚全部怔愣得不能动,似乎被钉子牢固稳当地钉在原地。他恐惧得脸色发白,就像是被面粉裹了一层脸似的,脸颊两侧的肥肉哆嗦地直直颤抖,看起来像下雨一样。 那声音逐渐逼近他,忽地就像是伸长了脑袋一样围着他的脖子转了五六圈后稳当地停在他面前,可这人却怂地不敢睁眼,眼皮跟沾了强力胶水般阖得发紧,忽地他只觉得眼前吹了一口阴冷的凉气,眼睛不受控制颤颤巍巍地睁开。 然后———— 他看见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容貌俊美斯文,歪着脑袋看着他。 他呼地喘了一口气,下意识地觉得自己是遇上脏东西了,于是立刻屁滚尿流地爬上前想向对方求助,讲述方才遇鬼的事情。他完全忽略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冷峻男子,因为在他眼里鬼都是长相丑陋青白面孔的恶相。 “你是说,方才遇到一个脖颈长得跟蛇一样的鬼?” 男人慌不择言点点头,冷汗涔不停抹着额头的汗。 对方微微一笑,倏地脑袋伸长如同拉面筋般瞬间挪至他面前,用着极其恶意的语气坏笑说:“你刚刚说的,是这样吗?” 男人被吓得顿时白眼一翻,晕倒在地上掀起一番张扬的尘土。 温知舒不知何时返回走到郁准之身边,对他故意捉弄人的喜好十分无奈:“哥哥,别吓他了。” 郁淮之笑着宠溺说:“都听你的。” 郁准之嘴上这么说着,可是手头却不老实十分来事的在昏迷不醒的男人身上留下一点东西,足够他倒霉大半年了。 温知舒只好当做没有看见一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人下了山后开车往市中心行驶,途中在超市停顿一下买了许多菜。 温知舒买菜向来只买两天的分量,这次却意外地买了一大堆,其中有一部分是两人都不爱吃的。郁准之手指挑起这款他不爱吃的芹菜,挑了一下眉说,"怎么突然想起来要买这个?" 温知舒看他一眼解释道:"晚上我顺便邀请了老先生过来吃饭,毕竟他也算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郁准之脸上的笑挂不住了,不咸不淡将这捆蔬菜扔回他原本该待的待售区,语气颇有那么点不爽的说:“要不是他,我何至于此?” 温知舒笑笑,伸手将菜又从售价区拿来放进推车里,“哥哥,你就别生气了。” 郁准之冷不丁地哼了一声,打算看在温知舒的脸面上不和对方计较,可是他在走出超市的那一刻瞬间皱起眉来,他抿直了唇,眼里因为不快开始渐散发出乌黑的戾气,“等等——那等会回家岂不是还要我做饭给那个老秃驴吃?” 郁准之这么一想神色愈加冷了,脸颊渐渐呈现出渗人的黑色符文,活灵活现地在脸上浮动,温知舒一见哥哥真的动怒了,立刻安抚道:“不让你做,不让你做,到时候我来做饭就行了……”文,尽仕音江文字城 没想到温知舒此话一出,郁准之立刻就炸毛了,脸色更加地铁青:"什么?不行——我都没吃过你做的饭,凭什么让他尝?" 郁淮之这么一想,眼里的黑雾更是久久不散,半闺着眼咬牙切齿:"我现在就要去杀了那个老秃驴!” 温知舒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无奈地扶额,焦头烂额地盯着他哥哥四周不断溢出的阴森黑气,手掌半拍着郁准之的后背,反复地哄劝道:“收着点收着点,要是伤到无关紧要的路人就不好了……” 那顿饭最后还是出自郁准之的手笔,他黑着脸将温知舒从厨房里赶了出去, 然后手里柠着一脊随便用冷水冲洗的芹菜,微微冷笑,将它放在砧上快速地用刀迅速切成大小均匀的小块,利落得仿佛切割的是对方的血肉。 最后在做这一盘菜时,郁准之嘴唇微微翘起来,手一抖不小心洒落了小半袋盐,手又一颤不慎倒了小半瓶生抽。郁准之看着颜色黑泽色香味俱全的菜时,脸上逐渐露出满意的表情。 温知舒去楼下接的老先生,两人交谈和蔼,在出电梯时温知舒突然说了一句:"我把他的骨灰葬在您妻子旁边了,您不会介意吧?” 老先生掌心的手杖一停,不断敲在地面的清脆响声停滞,只见他忽地用一种毫无起伏的声调开口:“谢谢。” 这种恶鬼相的骨灰,极其震慑四面八方的孤魂野鬼,如果,如果老先生的妻子当真安详地躺在那里,至少也能保证一时的清净不受干扰。 “不是的,应该是我谢谢您。”温知舒开口说道,如果不是当初他告诉自己找到死去的尸骨,再拿出可以聚灵的法阵和宝器,哥哥也不会再出现在自己面前。 老先生摇了摇头,"不用谢我,凡事自有定数。" 温知舒沉默识趣地没再说话,因为他能隐约感知到老先生也曾用过那个办法,他没再谈起这个话题,怕惹老人伤心于是将话题岔开了。 两人进屋后,郁准之根本懒地看老道士一眼,径直将温知舒扯到自己旁边,把手边上的椅子拉开让温知舒坐下,语调温柔笑着说:“快尝尝我今天做的菜。” 温知舒笑了笑,无奈地摇了摇脑袋,起身将老先生搀扶着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