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硬的手杖顶端抵在郁重山的喉结处,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戳着他的喉管,随着秒表的分毫流逝,温莱手中持有的那根木杖没有丝毫收敛,反而越怼越深,将脖颈那块脆弱的肌肤隐约戳出一个若隐若现的凹痕。 温莱神色镇定自若,脸上总是勾勒着笑,他不能逼迫皇族,但是一个无用的奴隶他倒是手到擒来,不在话下。 “说话。”温莱细长又秀丽的眉高挑起,他瞥着身侧皱着眉头的希尔,不以为然淡声道: "难道你觉得很难抉择吗?" 郁重山依旧保持着身躯前伏在地面上的姿势,他身上仍然散发着一种刺鼻混合着药膏的气息,就像是腐烂发酸的肉类裹和着薄荷迷迭香的味道。 希尔稍微眯起了眼睛,视线逡视在郁重山那备受屈辱和折磨的脸颊上,上面地每一寸痕迹无不彰显着对方在公爵的府邸里受到何种肆虐的折磨,他不认为眼前的奴隶会愚钝到不知如何选择,但还是可以放出引诱的鱼饵: “如果你来到我的府上,我不仅会给你最好的治疗,另外,我会赐予你与佣仆同样平等的权利。" 在这个君主制国家的制度下,平民都比奴隶要高贵许多,至少他们还拥有相对完整的自由和人权。 这对于任何一个可随意屈辱的奴隶而言,无异于是一块肥美鲜嫩的诱饵,而希尔确信眼前这个黑发的奴隶并不会拒绝,就像是不久前梦里所闪现灵验般的情形一样。 郁重山微微睁着眼,郁黑的眼神在希尔脸上来回流淌,对方眼中释放的善意和温和明晃晃地表露出来,从那张纯真又明媚的面孔上流出,简直如同壁画上描绘的天主般施舍着众生平等的爱意。 太过于完美了。 完美到令人觉得不真实,宛若捕捉鸟雀时那张密不透风的牢网下放着的饼干碎屑,郁重山垂下眼睫轻缓地开口: "殿下,我很抱歉。" 这算是变相的拒绝了。 希尔怔住了,完全对这个结果始料未及,他忍不住上前一步,可眼底又嫌弃地凝视着郁重山周围浑浊阒黑的脏污,脚步十分洁癖地停了下来,扭头凝视着这位府邸的主人。 温莱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冷淡地收回手杖,眉眼之间根本看不出对郁重山的回答是否满意,希尔只听见这位令他有些许陌生的多年玩伴平调无波地开口: “可是 希尔殿下看起来对你很满意,我并不希望只是因为一个下贱的奴隶而破坏我与他多年情谊。" 温莱脸上的笑容逐渐加大,好似恶劣席卷的旋涡,他朝着希尔点头微笑示意: “刚开始只是跟您开了一个玩笑,不介意吧?" 他漫不经意的语调在死寂的房间内响起: “您也知道,我向来是不会与您争夺什么的。”温莱低语说道,却并没有说清楚是不屑还是不愿,他垂着视线瞟了一眼那个黑发奴隶,不冷不热道: “既然殿下如此中意你,那你就—_" “请您不要——” 温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这个奴隶的声音给打断了,郁重山四肢匍匐在浸满黑色脏水的地面上,近乎是用残疾又落魄的鬣狗姿态爬行到温莱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俯首贴到温莱光滑洁净的长靴 前,哀声苦求: “不要,主人,请不要……将我送给别人。” 这个难看的黑发奴隶低声喃喃地祈求,痛苦万分地求着面前地位非凡的公爵别抛弃他,可怜可怜他,不要轻易地将他送给别人,他已经学会了足够听话和温顺。 希尔表情瞬间变得格外难堪,青白交错,他不明白究竟是哪一个步骤出了问题,为什么眼下这个毁容的奴隶并不如梦里所发展的那样,对他表示尊敬和服从。 半个月前,他发了一场高烧,这场热病温度剧增不退,不管是符咒还是驱邪都对此没有丁点用处。希尔在这场疾病中意识混沌不清,却唯一记得自己恍若身临其境般做了一个梦。 梦里自由和人权的旗帜如同熊熊烈焰般燃烧整个帝国,坚硬不催的顽固制度会崩出一个小豁口,贵族被迫坐在耻辱的谈判桌上与革命军的领袖进行谈判。 一开始他对此并不相信,直到梦中温莱麾下自卫军中的一个士兵肆意虐待奴隶成了现实,他才缓慢相信并发现这个从小跟在他身后的跟屁虫并不如他表面那样温和有礼,实则是一个虐待狂,而眼前这个卑微的奴隶则会成为自己坚不可摧的重要力量,是自己冠冕后最为忠诚的奴仆。 可眼下对方正痛楚地跪在温莱的脚边,下贱至极地恳求着对方,不得不说,他这副模样让希尔莫名有些作呕,特别是那张犹如恶魔降临的不祥面孔正对准希尔的目光。 温莱恍若根本没有察觉到希尔的脸色,即便郁重山反复苦求他,温莱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忽地他 用手杖点了点地面,对着郁重山说: “你这样让我有点难办呢。” 话音刚落,温莱猛地用鞋底碾着郁重山快要触碰到他裤管的手指,他丝毫不介意让希尔看清楚自己的本来面目,语调阴恻恻: “真没一点规矩,你有听过主人说话时,还有奴隶插嘴的份吗?” 温莱将他的手指碾压出殷红的血丝来,咯吱作响,然后一脚将面容苍白发青的郁重山踹到希尔跟前,阴冷着声音说: “你将我的话当成空气吗?我说了,既然殿下如此中意于你,那么就将你送给他了。" 温莱毫不吝啬地将血腥的暴力显露在希尔面前,他视线一点一点楚摸在希尔的脸颊上,从他那微褐色的眼瞳里,温莱只看到了藏不住的厌弃和憎恶,极少的震惊一晃而过,就变得习以为常了。 果然。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