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臻再次向周振丹揖礼道:“周伯父好。” “来,快进来。”周振丹拉着杨臻往里走,进了前堂还未聊几句便听有人说:“爹,听说家里来客人了?” 杨臻循着声看过去,已然换上女装的周从燕进了堂,当她看到杨臻时便尴尬得彻底动弹不得了。 怎么办?找上门来了?让爹知道就惨了,怎么办怎么办? 周从燕心里慌得很。 杨臻适可而止地看了周从燕一眼说:“这位就是周小姐了吧?”他倒是一点也看不尴尬的样子。 周振丹捋着胡须笑道:“正是,你小的时候都唤从燕妹妹来着,如今多年不见倒也眼生了。” “我倒不觉得周小姐眼生。”杨臻道。 这话让周从燕听愣了。 “周小姐很像我前不久刚认识的一个人,只不过那人是个长相秀气的小公子。”杨臻笑着看着周从燕。 周从燕听得俏脸一红,心中恍然:他这是没认出来? 她一改平日里咋咋呼呼地样子,老实地走到周振丹身边站定,低着头不说话也不敢偷瞄杨臻。 杨臻与周振丹来往几句后便把信从怀兜里掏了出来,双手递给周振丹说:“周伯父,这便是家父的信。” 周振丹接过信便拆开看了。杨恕的信有满满的三页,而周从燕站的位置也可以看到信的内容,但周从燕只偷瞄完第一页就脸色奇怪地看向了杨臻。杨臻也觉察到对视过去时却把周从燕怵得挪开了视线。 杨恕的信中前半部分说了杨臻九岁那年发生的一件事。 那一年杨恕要去兖州大营检阅将士,因为近来一年多小杨臻的情绪都不太好,把他一人留在京师杨恕也不放心,于是便带着他一起去了兖州,权当是让他去散散心。但杨臻却在兖州逛夜市的时候和他们走散了,杨恕心急如焚地找上了当地的知府,并从知府那里得知兖州时下已有数十件孩童走失的报案,知府探查多日,认为极有可能是游荡在兖州的江湖门派五毒残宗所为。 既有线索,杨恕便带着亲兵和知府一同追查,他们根据兖州府的长期调查找到了五毒残宗的窝点,官府在那里找到了几十具小孩子的尸体,但并未在其中发现有杨臻。由于五毒残宗的窝点在滋阳山的老林子里,且抓住的几个残宗贼寇经拷问后说有几个小孩被带进了山里,所以官兵便满山搜寻,最后终于在一处碎石滩找到了昏迷的杨臻。那时的杨臻身中奇毒,杨恕遍走四方,最后求得秋清明带杨臻去找林年爱医治。林年爱的医术自然是没得说,只是杨臻的毒解了之后,之前的记忆出了些问题,许多事都不记得了,就比如前两年在舟水山庄待了小半年的事。 周振丹把信看了一半便折好收了起来。心中也明白了,从刚才见面他就觉得杨臻对他太过客气,毕竟从前在山庄里住了一段不短的时日,现在看来杨臻不是客套,而是压根不记得了。 “老夫知道了。”周振丹说着把信收入怀兜,杨恕在信里追有一句“事不可回首,愚弟姑且浅述,望兄勿言于他”,单凭这句话他就不能再转问杨臻什么了。 “既然信已送到,我对家父也算有交代了,小侄告辞。”杨臻说着便要起身走人。 “贤侄且慢。”周振丹赶紧拉住杨臻说,“一路赶来风尘仆仆,在家歇几日再走吧。” 周从燕躲在一旁什么也不说,只盼着自己的爹爹能把杨臻留下。 “没什么风尘的,我过几日南下还有事要办。”杨臻推辞道。 “能留几日是几日吧,后院有棵老梅树,贤侄还记得吗?”周振丹当真是诚心实意了,杨臻小时他就稀罕,再者他也知道自己宝贝闺女打小就黏糊杨臻,看周从燕刚才的样子,他也明白她肯定还惦记着。 “梅树?”杨臻一点印象都没有,但却十分好奇。 周振丹这么说也有自己的把握,杨臻幼时就甚是喜欢那棵老梅树,而且周振丹看他身上的穿绣除了红梅再无其他——后院的那棵老树正是红梅。周振丹笑道:“是啊,红梅,三人都未必能合抱。” “是吗?那小侄倒想去看看了。”杨臻确实喜欢红梅,于他来说,红梅胜琼浆。 “哈哈哈!”周振丹朗笑道,“就这么定了,我这就吩咐人收拾厢房,燕儿,你领臻臻去后院逛逛吧,待会儿等文儿从学堂回来就让他去找你们。” 周从燕一阵手足无措后,点头道:“好。” 周振丹跟周从燕交待了几句后便离开了,周从燕闷了一会儿后,扭头跟杨臻说:“走,去看看那棵树。” “好,多谢周小姐了。”杨臻继续装傻充愣,假装与周从燕头一回见。 二人一路无言来到后院门庭之处,杨臻抬头看了看庭上的匾额念道:“倚梅别苑?名字挺雅致啊。” 周从燕没忍住笑了:“这名字是你起的。” 杨臻一愣,有些懵:“我起的?” “是啊,原本叫锦绣园,你说‘华而不实,俗而不雅’,后来我爹就按你说的把它换了。”周从燕说着迈进了倚梅别苑。 杨臻跟在后面,皱眉寻思:听着倒真像自己干的事。但他嘴上却说:“小时候不懂事。” “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的啊!”周从燕回头看他,但马上就觉得不对,扭过头说,“现在想来,从前的名字的确不怎么样,改了也好。” 杨臻听着,觉得这大小姐现在看起来挺端庄的,不知到时知道自己是在蒙她之后还会不会如此。 周从燕停住步子,抬手向前一指说:“到了。” 杨臻说着看过去,眼前确实有一棵合抱梅树,只是现在不是梅花盛开的季节,所以树上并没有繁盛红梅,只有星星点点朵梅,嫩绿的新叶也开始抽芽了。杨臻觉得有些遗憾,但他看到这棵梅树后还有一种比遗憾更强烈的感觉——老梅树上有几根旁出横枝,他好想上去坐坐。 “以前你很喜欢在上面坐着。”周从燕说。 “现在我也想上去坐坐。”杨臻直白地说。 周从燕愣了一下,旋即笑道:“想去就去啊。” 杨臻得偿所愿地朝她笑了笑,往前迈了几步点脚稍运轻功跃至一枝横叉上,他摸了摸树干,一种莫名的熟悉从指尖流到了心里。自己以前真的来过?好熟悉,但想不起来。林年爱一直跟他说从前的事想不起来就不用想了,费神费脑。他也从未执着于要想起什么,只是偶尔会有些好奇从前发生的事。 他不经意间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