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直隶衙门气派到不行,比起柴赓的徐州衙门要敞亮太多。周从燕仰着脖子在门口转了好几圈,把守在门口的衙役们都转烦了。衙役拎着棍子要过来撵人时,杨臻从府衙里面出来及时拉走了周从燕。 “怎么样?”周从燕被他牵着往回走。 “王大知府不在衙门里,只有个师爷说先把状子记下来,等他家老大人来的时候再处理。”杨臻叹了口气。他对府衙里那个只有几根胡子的老师爷一点信心都没有。 周从燕也觉得不尽兴:“咱们要等他们吗?” “自然不能。”杨臻说,“陪都可不止有应天府衙。” “什么意思?咱们要换个地方告状吗?” “陪都是块宝地,虽不能有王爷,但除了王老大人以外还有抚江侯呢,再往城外走走还有溧阳郡主的府邸,总会有办法的。”杨臻说。 “溧阳郡主?”周从燕来了兴致,“我看书上说溧阳郡主跟剑仙是两口子呀?” 杨臻点头:“剑仙因为曾经有功于朝廷,所以被封为‘东君’,应该是继国初四杰之后朝廷封立的最后一君了吧。他们两个是神仙眷侣,没用朝廷再赐府邸,直接把剑仙的古月山庄并作了东君和溧阳郡主的府邸。” “咱们要不要去那里看看?”周从燕对东君剑仙十分感兴趣。 “都说剑仙脾气古怪,咱们没事儿还是别去那里讨嫌了。”杨臻说,“去抚江侯府瞧瞧,见王老大人的事,多半要靠扈坚良了。” 抚江侯府在应天府的江宁之地,规制建构一如二三十年前一般,只是人员力量已经没落了,周从燕在看过南直隶之后又看抚江侯府,自然觉得这里冷清得不行。 这还不算,周从燕刚打算往里走,竟还有只大乌鸦越过门楼飞了出来,扑棱着翅膀便要往周从燕身上落,周从燕左右躲不过,刚打算学着印象里的驯鹰人一样抬着胳膊接住它,但边上的杨臻一把薅开了她。 “你干嘛呀?”周从燕被他拽了个趔趄。 杨臻把她护在身后说:“你看到它那一根脚了没?” 周从燕仔细看了才发现这只大乌鸦只有一只脚,“有什么问题啊?” “这是毒尊的乌鸦。”杨臻说。 这话一出,周从燕就怕了,藏在杨臻身后不再露头了。她从话本子里见到过不少关于黑羽毒尊的事,江湖都道毒尊浑身是毒,哪怕是根头发都不能轻易碰,毒尊的乌鸦更是只了不得的鸟,活得长不说,还让人蹭一下就死。 杨臻把周从燕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对侯府门内说:“毒尊前辈,您晚上想喝乌鸦汤吗?” 话落,穿得厚裹裹的乌显炀从门口慢悠悠地溜达了出来。 “你这小子,有胆子炖我的乌鸦?”乌显炀睨他。 “前辈敢喝,晚辈就敢炖。”杨臻说。 乌显炀哼笑一声,一抬手,独脚乌鸦便落回了他的肩上,他转身道:“进来吧。” 杨臻道了声谢后拉着周从燕跟着乌显炀往里走。 “扈侯爷可在府中?”杨臻边走边问。 “就在后院,你自行去吧。”乌显炀将他领进门后往前指了指说。 “多谢前辈。” 杨臻和周从燕找到扈坚良后寒暄了几句便直接道明了来意。 “带贤侄你去王相爷府中倒是没问题,可我听说王相爷是平右将军的岳丈啊,贤侄回自家宅子怎么还要引客呢?”扈坚良与杨臻一起坐下道。 杨臻说:“家父已经许久不与王老大人联系了,再说晚辈只是去报个案,实在没必要专程去认亲。” 扈坚良叹了口气说:“这是贤侄的家事,我也不便过问,不过到底是至亲,贤侄还是与王老相爷讲明白的好啊。” “谢扈叔教诲。”杨臻点头。 扈坚良在王老大人的府上也挺吃的开,从前都说王鹤龄这老大人不稀罕接触江湖人士,萧岩流任抚江侯之时就极其不受王老待见,但扈坚良为人踏实,不兴事也不做作,偶尔来府上拜访时,王老也能给他些好脸色瞧。 王鹤龄裹着袍子倒背着手和扈坚良并肩而行。 “侯爷今日怎么有空来老夫这里喝茶了?”王鹤龄笑问。 扈坚良躬身跟着说:“老相爷您也知道,下官只是闲人,多亏相爷您不嫌弃,下官才能在您这儿讨口水喝呀。” “老夫的茶水可不能白给你喝,你得陪老夫下几盘棋才行。”王鹤龄说。 他这样的朝廷元老即便是神态和蔼,也有不怒自威之势,虽是在开玩笑,但却仍让跟在扈坚良后面的杨臻和周从燕觉得这老爷子威风得很。 扈坚良一听下棋赶紧投降道:“老相爷可别难为下官了,您是国手,下官这点儿不入门的棋艺哪能招架得住啊!” “老夫最近技痒得很,上元棋社里新起的小年轻们也不比从前了,这些年来真没下过几盘痛快的棋,你们侯府从前那个,叫‘如玉’的吧?棋下得还行,只是可惜了。”王鹤龄捋了捋他的长寿眉。 扈坚良往事不堪回首地叹了口气陪着王鹤龄往客堂走。 “王大人。” 一个打扮得干净利索的男人抱着两方精致的半大木盒小跑追上来。 “哟?你怎么来了?”王鹤龄问。 “小生新得了一副极好的蓝白玉棋子,专程来献给大人的。”男人说。这男人看上去三十几岁,长得倒也算端正,是派读书人的模样。 王鹤龄点头道:“行,随老夫一起来吧。” 男人谢过之后,又向扈坚良作揖堆笑道:“见过扈侯爷。” 扈坚良瞧着这人眼生的很,回应了一声问:“这位是?” “小生是上元棋社的社长,骆轶。”男人说着躬身道。 “骆社长有礼。”扈坚良回了他的礼,跟着王鹤龄先一步进了客堂。 骆轶捧着木盒,刚要跟上去,偶然间回头瞧见了周从燕,正当他还在为周从燕的俏丽容貌恍神之时,他的目光一晃发现了周从燕旁边的杨臻。 “杨臻?!”骆轶瞪了眼。 他这一声不小,吓了众人一跳。 杨臻不动声色,只是给了他个礼貌的笑:“阁下怎道我是杨臻?我好像并不认识你。”他记性从来都很好,眼前这个人他一点见过的印象都没有。 “杨公子贵人多忘事,十二年前在下得中一甲,有幸去过平右将军府。”骆轶盯着杨臻说。 刚进客堂没几步的王鹤龄又从客堂里走了出来,方才听到骆轶那句“杨臻”时他并未多想,而骆轶又提到平右将军府之时,王鹤龄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