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慕之不言不语地单膝跪到了杨臻身边,伸手握住了他的脉门。 嵬名岘瞪着两个眼睛,愣愣地看着低头不语只顾着给杨臻渡气的顾慕之,他这才想起来,先前他们在崆峒之时也是顾慕之跑来给杨臻调息的。 顾慕之聚精会神地屏息给杨臻调了片刻息之后,也被一口气顶开了。调息只能是顺流而行,但此刻杨臻错乱的真气远比顾慕之所怀有的真气要庞大得多,所以顾慕之再怎么努力都没法帮杨臻镇压下错乱的真气,他只能暂时牵扯住一方,让双方的对冲稍稍缓和。 嵬名岘见他停了手,满眼疑惑地与他对视,顾慕之不会说话,只是无助地摇了摇头。 “怎么了?”嵬名岘急了。 杨臻其实一直都没失去知觉,否则也不至于自始至终地都在颤抖,他动了动手指,握住了挂在自己脉门上的那只手——眼下他喘口气都会觉得体内翻江倒海般的疼。 “找……”他攒着仅有的一点力气说,“七师兄……” 嵬名岘与顾慕之对视了一眼,立刻懂了后者的意思,他扭头对周围的苏纬季菱等人说:“快去找百里前辈!”说罢,他抄起杨臻就往后院跑。 百里启和方尔玉已经打出义方大院了。 百里启原本只以为杨臻不过是让他帮个忙,当打手罢了,可真正交上手之后他才发现这个看上去也就跟杨臻差不多大的男人竟然出人意料的能打。虽说方尔玉要赢他不可能,但跟他过个几百招也完全没问题。 这个年纪能做到这种程度已是十分不可思议了,平心而论,百里启觉得杨臻都未必能和他打到这个地步。 方尔玉出招的路数明显与中原人思路不同,就连起底备招的架势看上去都稀奇古怪,且过招之时还让人觉得他的一只手臂不止有三个大关节,好比截腕顶心,方尔玉会让百里启觉得他的一条胳膊根本没有肘腕之分,甚至是根本没有骨头,但若要说是柔功,对招返还回来的力道却又足够强劲。 不过百里启到底是无所畏惧的,先不说论招数他鲜少输给过谁,他本来靠的也不是这些东西——如果说连舟渡交给杨臻的是出招要快的话,那百里启交给他的就是下手要猛。 如果光凭内力就可以碾压对手的话,那对手的架子再花哨都不过是杂耍罢了。 他一拳对上方尔玉的冲掌,后腿一稳,纹丝不动,但方尔玉却被扛出了半丈。 “七师叔!” 赫连环跑了两条街终于找到了他们。 “小师叔出事了!”她朝百里启大喊。 百里启立马收了把式,瞥了尚不敢松懈架势的方尔玉一眼后,纵起轻功朝义方大院的方向飞跃而去。 “先不跟你玩了。” 方尔玉听到这句话之时,百里启已经不见了身影。他尚不习惯这份强塞给他的松懈,愣愣地收了架势一低头还看到了刚才来喊人的赫连环远去的身影。 百里启冲进嵬名岘的房间之时,顾慕之还在强撑着给杨臻调息。 “这是怎么回事!”百里启一看屋里的情形就怒了。 张阁序一边给他转述前院发生的事,一边看着百里启给杨臻掐脉,一时间不禁有些疑惑,印象里,他七师叔似乎并不通医术。 “真是不要命了!”百里启说着从怀兜中掏出了个小锦囊扔给张阁序说:“赶紧,按方抓药回来煎上。” “是。”疑惑归疑惑,此时此刻也容不得张阁序有所迟疑,于是便赶紧攥着锦囊跑出了屋。 “得了,你歇会儿吧。”百里启说着扯开了还在榻上坚持的顾慕之,盘膝坐到杨臻背后,对掌调起磅礴的逆元气并将双掌覆在了杨臻的肩胛骨上。 “十三!”他紧声唤了杨臻一声,并训着逆元气侵入杨臻体内,强行把正厮杀得昏天黑地的逆元气和真气分离开来。 杨臻稍稍恢复了一点意识,哑声极不清楚地说了句“师兄”。 “你个臭小子!”百里启骂道,“一会儿看不见你就乱来!”他纵着逆元气找到杨臻体内逆元气和真气的一丝间隙之后,立刻运起了气势更加骇人的逆元气涌入缝隙之中。此时,他的衣襟袖管都被挥腾而出的逆元气撑得风鼓起来。 杨臻被这股汹涌的外来之气激得扬起了脸,额上的冷汗转而顺势流进了肩窝。 “疼……”杨臻模糊地咬齿道。 苏纬由季菱在一旁攥着手看着,他都心疼哭了:“小师父他很怕疼……” 百里启当然知道,他也有红眼了。他重新覆上杨臻的后背,边给杨臻渡气边轻声安抚道:“好了没事了,十三睡一觉就没事了。”他说是这么说,可杨臻痛苦成这样哪里能睡的着?百里启也不忍看他难受,于是便腾出一只手点了他的睡穴,杨臻这才渐渐安静了下去。 一直在旁边扶着杨臻的嵬名岘眼见他要向前倾去,便赶紧伸手揽住了他。 百里启再次腾涌逆元气道:“扶好他。” 其实百里启确实不通医术,给杨臻搭的那下脉是他唯一所能。不只是他,其余的师兄们也都会这么一招。这是秋清明和林年爱要求他们师兄弟几人必须学会的本事,就连方才他给张阁序的那个锦囊都是林年爱多年前便早早准备好的,同样也是师兄弟们人手一个。因为他们都知道十三师弟天生奇经,身怀三种真气,他们这招本事都是为了以防万一的。 他在渡气之隙,分了些目光看了看由季风轻扶着站在一旁的顾慕之说:“慕之你辛苦了,关于若佟的情况,我希望你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杨臻刚才那种状态,只要懂医术的、会调息的一上手就能觉察出他体内不止有一种真气。 顾慕之只言不语,但却笃定地点了点头。 “风轻你送他去休息吧,我与逆元多谢你们了。”百里启说。 季风轻点了点头,架着顾慕之出了屋。 杨臻有知觉之后的第一份感受便是生不如死的痛苦。 他一动,把伏在床边的周从燕给惊醒了。周从燕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捧着他的脸欣喜道:“你醒啦?” 杨臻微睁着眼认清眼前人后,反应了良久才想起自己身在济南。 “你怎么回来了?” 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让周从燕听了心纠痛无比,大串的泪珠子又开始哗啦啦往下掉。 杨臻皱眉,从被子底下费劲地抽出了好似灌了铁的胳膊,抬手给她抹泪道:“别哭呀,我没事了。” 这么一说,周从燕哭得更凶了,趴在他身上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