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从燕被送出聚剑山庄之时,外头正好匆匆赶回来一个白面坨脸的男人。 “盟主,占山帮的事都安排好了。”坨脸说。 钱津达坐回去问:“他们当真落魄如姓窦的所说吗?” “确实如此。”坨脸说,“他们的帮主裘文康七年前被剑魁所杀,他们熬到前年总算逮到了机会,在夔州揪住了剑魁,若不是杨臻横插一脚,他们恐怕真能得手。杨臻下手也是够狠,两个领头的人一废一傻,如果当时窦顺波也参与了伏击,他大概也凶多吉少。” “之前都传说杨臻不杀人,如今倒也成了纯粹的流言。”尤不谖说。 坨脸说:“不过占山帮的夔州之行虽然伤势惨重但折损却不多,连嵬名岘都没当场打死过谁,死的也只是本事不济救治不及的人。” 钱津达哼笑了两声,心道这能有什么差别。“话是这么说,但神女峰上望北天宫前的事不是他的手笔吗?”这么大的事,轻而易举就了结了,钱津达咋舌,为何旁人的事都这么轻巧呢? “血洗神女峰的事,似乎到现在都情由不明吧?”尤不谖问。 “起得不清不楚,了得不明不白,咱们连打听都无处打听。”钱津达笑了两声。他摆了摆手,只继续忙正事道:“重组占山帮的事要好好办,杜老板慷慨出资,你也要好好监督,他们若听教听差,自然不必亏待他们。” “是。”坨脸答应下来,欲告退之时又被唤住。 “汪安。”钱津达说,“你再派人跟郑麒荫说一声,古月山庄以师出无名为由拒绝归还霜寒剑,若他当真想将家宝讨回,就亲书一封为我证明吧。” “所以……这事儿咱们还管吗?”汪安问。 “且看他彭泽堡怎么答复再说。”钱津达嗤笑。 汪安离开后,尤不谖问:“这般处理可谓是杀人诛心呐。” 钱津达点头:“多半是杨臻的主意。” “可如若咱们也这么处理,岂不是跟神女峰一样了吗?当家的您如今已有盟主之身,是不是该做一些异于前者的事呢?” 钱津达知她贴心,可这事真做起来实在不易。“换成旁人还好,只是这剑仙地位非同一般,家里还有郡主坐镇,就算我是盟主,也没有资格去问朝廷钦封的东君讨要东西。”能找上门来的事,真就都不是小事。 此事左右寻思都是一样,只好又转做他事。经过会盟之后,叫得上名来的门派基本都在他们门客之中,六大门派无一明确反对,却也无一明确支持。实在要说的话,崆峒和峨眉的态度相对还要温热一些,其他四派只作袖手旁观状,说是冷淡,却还有心看热闹。盟主之事叫得最响的还是那些小门小派,淮南盟等门派都热情得不行,甚至还主动请缨为钱津达差使解忧。 “去阎罗殿的人还没回来?”钱津达背手站到门口远望。 尤不谖说:“盟主有心,改教旧恶比扶持正道更引人赞扬,只是阎罗殿几乎就只剩下一块牌匾了,咱们即便是要施惠大概也无的放矢吧。” “对亏了杜老板资助,不然哪管得了那些细枝末节。”钱津达说,“也是温凉死性不改,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杀神灭鬼。” “他是复仇也好泄愤也罢,总之是成人之美了。”尤不谖笑道。 周从燕临行前带着肖代篆去山庄隔壁的会场观光,东西还是那些东西,她也只是看个新鲜罢了。进场之前她便听到了一些哭闹声,有些奇怪。她循声绕进去之后,才发现是一帮子人在拉拉扯扯地吵闹。 远远看了两眼,仿佛不是什么无伤大雅的纠纷,赖在地上的人看上去甚是凄惨,倒是强势的一方似乎是聚剑山庄的人。 “这是怎么了?”周从燕走近了几步问。 他们哭来哭去嘴里喊着的都是无家可归日子难过之类的话,于她而言不是什么难事,说出来没准她也能帮忙解决。 领头的人显然是识得周从燕,连忙抱拳道:“无事无事,不过是庄子里的农户闹事罢了,让周教主见笑了。” 周从燕飘眉,又看了那些歪在地上形状可怜的人说:“农户搅闹无非是为了生计,你们也不必这样吧。” “是是是,咱们这家里的事都好解决,周教主说的是。”领头人嬉皮笑脸。 周从燕瘪嘴,这家伙嫌她多管闲事呢。不过也是,连自家佃农都照顾不周的人也不必她费心。败兴之间扭头要走,那几个老农却连滚带爬地朝她扑了过来:“夫人救命!求夫人为小的做主啊!” 肖代篆比聚剑山庄的人动作快,挡在周从燕前面免得自家教主被冲撞,聚剑山庄的人也面色不善地过来连拖带拽地把人架走。 周从燕诧异于这副哭天抢地的惨痛景象,眼看着那些农户被拖走,听山庄领头人又朝她道了几句“见笑”。待人走远之后,肖代篆也觉得不大对劲,凑过来听吩咐。周从燕与他想到一块去了,嘱咐道:“你去悄悄查一查怎么回事。” “是。”肖代篆领命离开。 周从燕只身一人,还想晒晒午后的日光,往中间的高台上一坐。此处角度甚好,会场景观尽收眼底,甚至连会场之后的房屋建设都大概看得明白。那里虽然没有多少高瓴楼阁,但亭廊俱齐,布局讲究,以周从燕对章法的一知半解来看,这里显然不像是寻常人家的模样。正仔细观摩之时,她隐隐发觉周遭有了其他的人气,左右查看之下便看到了穆淳和他那两个贴身不离的随从。周从燕一时呆住,她还以为这位贵胄已经走了呢。 沉寂片刻,穆淳先开了口:“周教主好兴致。” 周从燕有些莫名其妙的慌张,她略显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匆匆下了高台,对答:“世子同兴。” 穆淳请她到前头同坐,周从燕难免受宠若惊,她还是头一回正面与穆淳独处。她不知该找什么话跟他扯闲篇,只能尴尬对坐而无言。穆淳显然也不是个喜欢说话的,与周从燕同坐而安静不言。 但周从燕的尴尬并不在首要,比起垂涎美色,这点尴尬完全不足挂齿。不得不说,哪怕她有她佟哥在手,这位世子的绝世之姿仍实在令她没法清心寡欲。从偶尔偷看到某一眼看起劲了之后再也挪不开视线最后直接变成了明目张胆地艳慕。 穆淳目不斜视地静默许久之后,缓缓开口道:“周教主看得可还满意?” 周从燕不知自己从哪里生来的厚颜,面不改色地说:“美不胜收自然心悦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