珏又唤他:“去上一下药,月如妹妹这边有我照顾。”
江晏之跟没听到一样,寸步不离魂不守舍的守着邵月如。
周珏喝道:“江晏之!你清醒一点!”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浑身是血,满是污垢,你自己身上的伤口裂开了你不知道吗?她不需要你这种幼稚的苦守,她要的是你立起来,你江晏之能不能立起来?你能不能给她一个稳妥的依靠?!”
一声大喝,当真唤回江晏之些许理智。他与周珏也算从小相识,还从未见过周珏如此愤怒。
周珏叹了口气,“月如吉人自有天相,你这么熬着对你和她都没有好处,我在这儿守着,你去处理你的伤口,别她醒来,你又倒了,那她还得费力照顾你。”
“对,你说的对。”江晏之失智中找回一丝理智,“你守着她,我很快回来,好好守着。”
江晏之快速跑出去,屋里留下周珏和邵月如。
周珏给从邵月如额头上揭下已经捂热的帕子,修长的手指在木盆凉水里游走,仔细搓洗着帕子,帕子上的水从虎口指尖流入盆中,带着冰凉的滋味。
他将帕子重新敷在邵月如头上,静静看着她热红的脸颊,触碰到她额头时,指尖微微颤抖。
原本,他已备好聘礼,待他乡试结束,就要上门提亲的。
原本,他已经买好了一对能彻夜燃烧的龙凤花烛。
原本……
周珏退后两步,与她拉出一段距离,深吸了一口气,扯出一丝苦笑。
从他在监牢中听到江晏之与邵月如成婚消息,头一次真切领悟到“造化弄人”、“天不如人意”两句话怎么写。
“月如妹妹……邵小姐……你醒来罢,我知道你总是最好的,连一惯混账的江晏之都对你甘拜下风,区区高热,能奈你何?”
片刻后,江晏之回来,周珏正在给邵月如换帕子,他上前从周珏手里接过帕子,淡淡道:“我来吧。”
帕子从周珏手上落到江晏之手上,江晏之拧了帕子,回到邵月如床前守候,周珏有那么一瞬的失神。
他站在旁边,江晏之拉住邵月如的手絮絮叨叨。
“你看你,蠢吧,让你乖乖等我你偏不听,如何,倒霉了吧?”
“我看到车上那把镶金嵌玉的宝剑了,咱们可是逃命,你还带那没用的玩意儿。”
“你要是真死了,一准是因为你笨。”
“邵月如啊,你又救了我一命,你这人真黏糊,赶都赶不走。”
……
江晏之一边给邵月如擦手,一边自言自语。
周珏静静看着。
不知怎么,他看着他们俩人,仿佛构建起一个独立的世界,把包括他在内的一切都隔绝在外,安稳、平和、静谧。
他再次生出酸涩和羡慕。
他也一直期待着这样宁静温和的相守,期待着一份不离不弃生死相依的爱情。
他摇头轻笑。
天意弄人,大抵如此。
周珏离开房间,到门外去。
下半夜小二上楼给客人送水时,冷不丁吓了一跳,“客官不去休息,可是有何吩咐?”
“无事。”周珏温和道,“雪夜良景难得,睡却便错过了。”
小二可听不懂他这些,听他说无事,一边去送水,一边嘀咕,真是个怪人,大冷天的不睡觉,站着吓人。
周珏就这么站了一夜,静听着江晏之在里面跟邵月如絮语,听他数起之前的事,仿佛觉得自己与邵月如之间隔了天堑。
朝来急雨暮来风,不见明霞不见虹,水中问月疑天近,几时晴来几时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