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喜事
江府里,江家老夫人正躺在床上难受得□□,她这是养了什么两个祖宗,儿子不像儿子,见天儿的跟他爹反着来,老子不像老子,除了打骂就不会教育孩子,父子俩一天到晚闹得鸡飞狗跳,她这把老骨头简直熬不起了。
老夫人胸闷气短问郑嬷嬷:“张媒婆去吴家问得如何了?”
郑嬷嬷道:“吴家夫人说了,她倒是看好邵家小姐,也给问过吴公子的意思,但被吴公子拒绝了,想是场误会,别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奴婢想,这话兴许是大公子胡乱扯出来的。”
老夫人看了郑嬷嬷一眼,示意她继续说,郑嬷嬷又道:“这两日奴婢听了个消息,说是吴公子上邵家闹事,被大公子拎出来,惹哭了邵家小姐,大公子当着众人的面一口一个心肝好妹妹的哄。刚才城里几个胭脂铺首饰铺的掌柜上门来要账,说是大公子托吴公子买了好些上好的东西去了邵府,奴婢问了大公子身边的小厮,说是大公子听闻邵家小姐生了病,打算上门探望,大公子回来就直奔库房翻东西也是拿去送人。”
老夫人听到消息心里大喜,“好小子,跟他爹一样什么都瞒着不肯说,原来心里惦记着,我还当他是不喜欢,八成是脸皮薄。”
郑嬷嬷笑道:“咱们大公子是个会疼人的,买的都是些好贵重东西,账房刚打发了几个掌柜,还等着老夫人的话是否划账把银子给几家掌柜的送过去。”
“送,送去,”老夫人满脸笑着,“我还愁着给他娶了邵小姐怕他不喜欢,眼下正正好了!快,快给我穿衣裳,我亲自去邵家,事不宜迟赶紧把婚事定下来。”
“不跟老爷夫人商量一下?”
老夫人自己撑着下床,“没得商量,我自己孙子的婚事我还做不得主了?他爹跟他官帽子过,他娘跟她的木鱼过,谁会管他?”
“那大公子那边?”
“哎呀,他那性子,有朝一日死了,连皮带骨烧成灰,还要剩下嘴和牙,问他也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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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月如喝了点汤水迷蒙转醒,就听见朱旖儿捏着巾帕扭动着身姿到她床边来。
“我的心肝儿,你可算醒了,可急死姨娘了。”
粉面含春、娇声阵阵,掩盖不住的好心情,一口一个心肝儿的喊她,弄得邵月如一阵头皮发麻,心里直觉不妙。
“姨娘这是做什么?”
邵月如睁眼扫了自己房间一圈,珠光宝气差点闪瞎她的眼,不仅如此,还多了好几个低眉顺眼、笑里含春的仆妇,恍然觉得她像是小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我的心肝儿,你可得好好谢谢姨娘,替你寻了门好亲事。”朱旖儿坐到她床边来,脸不红心不跳的揽功,像是见到自己亲女儿一样,拉着她的手,十分亲昵道:“江家大公子疼你,听说你生了病,马不停蹄送来这满屋子的好东西,叫你放宽心、好好养身体。”
邵月如仿佛听见什么了不得的消息,江晏之不是挺讨厌她的吗,怎么会送来这么多东西?
她勉强笑着道:“姨娘可别说笑。”
“这种事怎么会说笑,江家老夫人刚来过,已换了庚帖,找人合过,大吉。后儿江家就正式上门。”
听到这话邵月如瞪大了眼睛,她已经笑不出来了。
江家怎么就要来下聘了?
江晏之不是喊着绝不娶她吗?
朱旖儿见邵月如这幅样子,脸上的笑也渐渐冷下来,皮笑肉不笑道:“月如,你也别怪姨娘说你,你筹谋这么多年不就是想嫁个好人家,满苏州谁家能有江家好?江家老夫人喜欢你,江大公子也是个会疼人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我也知道你看中周珏,可自古婚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姑娘家自己苟合的道理。”
“所以姨娘纵着桐如日日去周家蹲守,是为了和周家哪个哥儿姐儿拜把子?”邵月如咬牙切齿,沙哑着声音道:“姨娘请回吧,我想歇息一下。”
“你、”朱旖儿被怼得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冷笑嘲讽,“你这孩子不识好人心,嫁进江家你又不亏,江晏之还给你母亲送了两支上好的百年老参呢。你母亲把你拉扯大不容易,她又能为你撑几年?做子女的还是不要太让大人操心。”
她又能为你撑几年?朱旖儿在拿母亲要挟她。
邵月如听到朱姨娘这句话,转身狠狠望着她,这个粉面黑心的毒妇人,她长这么大头一次生出想杀人的想法。
邵月如忍着掐死她的冲动吩咐:“耘春,送客。”
朱旖儿讨了个没趣儿,嗤了一声仍旧扭着腰肢起身,临出门前还不忘提一句:“大小姐还是想开些,嫁进金银窝那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
“送客!”
她倒在床上痛苦的闭上眼睛,她恨啊,恨邵桐如看上谁不好,偏偏要看上周珏,恨朱旖儿恃宠而骄横行霸道,恨江家看上谁不好非看上她,更恨江晏之纨绔无度眠花宿柳,更恨邵恺无耻至极。
金银窝又怎样,他有他的金银窝,可她只想安生过日子,江晏之十日有九日宿在花楼,招猫逗狗不学无术,花魁娘子的相好,苏州哪家闺秀不是闻之色变。
他家在苏州世有祖产,可子孙不上进又能撑几年,况且,她虽久居深闺,也略读过几本书,哪有像江大人这样本地富户做本府地方官的先例。江家若出了什么意外,她和母亲怎么办?
邵月如想着这些,不禁埋头痛哭起来,哭得天旋地转昏天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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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朱旖儿母女待在自己屋里,邵桐如把玩着江家送过来的珠钗,颇不屑道:“阿娘你说这邵月如命可真好,一个来路不明的奸生女,养在正头娘子膝下成了嫡女,还攀上江家这高枝,她可真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