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无缘
江晏之走到床边轻轻戳了她一下,“别哭了,有什么事好好商量好好说,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提出来,咱俩这种婚姻是注定不会幸福的,我爹娘就是最好的例子,咱们暂时当夫妻,你也可以找你喜欢的人,你说你有心上人,我也可以帮忙撮合你们。”
“我知道你们这种小姐就喜欢读书人,不管你是喜欢蔡明孙还是付金易我都可以帮你撮合,陆启明也行。”他自顾自的念了一堆时下江南有名的才子名,最后反应过来,“你不会喜欢周珏吧?”
他不提周珏还好,一提周珏,邵月如哭得更厉害了,周珏处处比这混蛋强,老天爷为何要如此戏弄人。
江晏之一听哭声,觉得自己猜中了,为难道:“别啊,我跟你讲,周珏这个人假得很,自以为是假清高,别看大家都喜欢他,但真不值得,你喜欢他,还不如喜欢我。”
“不过还是算了,你喜欢我,我又不喜欢你,不值当。”反正大家都不喜欢他,娶个媳妇也不喜欢他。
她越哭越大声,江晏之央求了半天也不见她消停,他干脆反着道:“你哭,可着劲儿哭,你以为我会心疼你啊?我又不爱你,你哭我只会觉得烦躁。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我就不明白咱俩绑在一块儿能有什么好下场。”他明明在提一个好方法而已。
“好好好,我不提和离,不和离,你别哭了成不?”
“邵小姐,邵月如,我跟你讲,我江晏之可是盖苏州有名的浪子,我可不是那怜香惜玉之人,在原则问题上,哭是要挟不了我的。”
“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你想哭就先哭着,我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他说完当真抱着衣服往盥室去了,邵月如哭累了,听不见房间里的声音,只听到盥室的水声,龙凤呈祥的红烛烧去大半,烛泪顺着烛台滴落,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和桌上的残羹冷炙,头一次切身体会到母亲独守空房的感觉。
她不求江晏之的爱,原也不是为他哭,只是一时接受不了他新婚之夜就提和离的事,想起自己这多舛的命运情难自抑而已。
如他所言,他们这场婚姻注定不会幸福,依他这种的德行,不和离她只怕会比母亲过得更凄凉,答应他和离……未尝不是一条好出路。
可和离之后呢?
世上的人会怎么看她,说得好听是和离,但在人们眼里与休妻也没什么差别,和离之后却叫她去嫁哪个?只怕逋一归家,邵恺就要一根绳子吊死她。
她倒想立时就死了算了,可她死了,母亲自又该怎么办?
邵月如心里一团乱麻,碰上江晏之这么个不讲理的贼头,她之前做的准备打的算盘全乱了,理不出个头绪,找不到一个两全之策。
如是为难着,邵月如绝望地把头埋进被子里,不知不觉竟慢慢睡着了。
江晏之从盥室出来,没有再听到哭声,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穿着花团锦簇的衣裳,走到床边,见邵月如坐在床上,整个人扭曲的趴着,叫了她两声没有回应,凑近了看原来是睡着了,泪珠还挂在睫毛上,脸上泪痕斑驳。
江晏之叹了一口气,坐在旁边自言自语:“邵月如,对不起啊,你是个好姑娘,可咱俩没缘分。”
他不是不想哄她别哭,可历来都是别人捧着他,他哭的时候都没有人哄,哪知道怎么哄人。
他也清楚自己不是世人眼中的好丈夫,尽管他爹是知府,他家财万贯,可除了祖母没有人真正的喜欢他,满苏州的小姐谁会愿意嫁他?
邵月如是个好姑娘,只是和他心里标准的好不一样而已。她有什么错呢,要在他身上耽搁一辈子。
“等你冷静下来咱们再好好商量一下吧,已经误了你一回,咱们不能将错就错。”
大概是今天累着了,刚才又哭得那么凶,江晏之叫了她几声也没把人叫醒,他蹲下来给她脱了鞋,口中喃喃道:“叫你了,你不醒,明儿早上可别赖我占你便宜。”
他坐在床上,把邵月如抱在怀里,替她卸了头上凤冠,又将床上的花生桂圆等吉祥物掀到一边,把邵月如安置在床上,又把那些吉祥物用自己衣服兜着倒在柜子上,最后再给邵月如盖上被子。
给她弄好了,江晏之又跑回盥室拧了干净帕子来给她擦掉脸上的泪痕,又擦干净双手。
那双手十指修长,但有好几道明显的口子,还有好几个茧子,江晏之皱眉,好好的小姐,怎么过得比丫鬟还苦。
再看看那张清秀的面庞,不知怎么竟感觉眼眶一热。
江晏之忙眨巴了好几下眼睛,心道奇了怪了,听过笑会传染,没听过哭会传染,他竟然会为邵月如眼热。
给邵月如整理好,他在地上打了个地铺,双手抱在头上,看着那对大红喜烛发呆。
君子诚其意,贵在勿自欺。
其实在听到祖母说想给他娶个媳妇的时候嘴上说着不要,可他心里清楚那种暗暗期待的感觉,他也要有一个自己的家了,他要和未来的妻子相亲相爱,和和美美。
可听说对方是邵月如,又像给他浇了一盆冷水,谁家大家闺秀会喜欢他这么个纨绔,无非是一个恪守规矩、以夫为天的管家主母,他是要娶媳妇,不是要娶个管家。
果不其然,她不喜欢他,她喜欢周珏。
都觉得他不好,可他好的时候怎么没人看见?
江晏之越想越觉得有点气,喜欢谁不好,又是周珏,谁都喜欢周珏。
他转头看向床上的邵月如,哼了一声:没眼光的,他不比周珏好看还是不比周珏有钱?
都说他不学无术,全是一帮没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