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马车上,邵月如一直忍着眼泪,江晏之看着怪难受的。
他从没想到邵月如以前的日子过得这么艰难,别人不知道他却明白她有多看重这次回门。
昨儿晚上数着礼单条目,斟酌到半夜,一早预备今天穿的衣着首饰,生怕失了脸面,他还笑她回自己家跟去打仗似的,可现在才明白,可不就是在打仗,不能输人也不能输阵。
但还是被搅和了。
“想哭就哭出来吧,我不笑你。”
“不哭了,怪没意思的。”这么多年都哭够了。
她一心期盼的回门礼,想风风光光走一回,让母亲安心,也趁势压一压朱姨娘母子风头,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她像个跳梁小丑,一心想着要体面,到头来还是被撕开表面的风光,将金缕衣下的卑弱展示给众人看。
还是在江晏之面前。
她勉力维持的体面,被碾为齑粉,仿佛在她脸上掴了一巴掌,告诉她,她大家闺秀的端庄、大方,全是一场欲盖弥彰的笑话,她就是一份奸情结下的脏证而已。
以后江晏之会怎么看他?他会告诉江家人吗?江家人又会怎么看她?会不会指着她鼻子说‘你就是个奸生女,是你爹娘私通偷奸生下来的孽种’?
江晏之见她话虽这样说,但情绪一点也不好,想了半天,宽慰她道:“别难过了,他们不疼你以后我疼你。”
邵月如听到话,转过头去看他,他含春面上嘴角轻轻扯开,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琉璃似的眸子不带一丝杂质,江晏之他倒是极真诚的。
邵月如听了他的话,心里还是感动的。抿唇一笑,勉强道,“你倒是记着你说的话。”
她红着眼睛,虽是带笑,可看得出来她感动是感动但是不相信,江晏之心里莫名不舒服,沉了一口气,大手把她揽过来,往她肩膀上拍去,“你放心,兄弟我一向说到做到,你是咱异父异母亲妹子,绝不会让人再欺负你,不信你可以去问长生,是不是没人敢再欺负他。”
邵月如听到“异父异母亲妹子”,突然就不感动了,一言难尽的看向他。
突然想起来,“送梧弟去白云书院的事你会不会为难?”据她所知,白云书院可并不好进。
江晏之叹了口气,有一搭没一搭拍着她的肩膀,“小娘子,这事儿你就别忧心了,回去吃好睡好,明儿一早太阳出来一切就都好了。”
邵月如讷讷点头,她又想起来,“今早我出门时多喜说你收了我的信?”
“啊这个,信呀?”江晏之把手收回来,“不是写给我的吗?”
邵月如木着脸,“不是你的,是我的。”
江晏之解释道:“哦,我看你太忙就没招呼你,先替你收着,回去还给你就是。”
江晏之心里惦记着信,等马车一回到江府,一阵风似的冲回房间,从床底下翻出信火速往书房去,还郑重吩咐:谁都不准打扰他学习。
看着书房门紧紧关上,邵月如和耘春面面相觑,“他这是……改性了?”
耘春也是一脸惊讶,后知后觉点点头,“姑爷说都不准打扰他学习。”
府上下人也是一脸欣慰地去给老夫人回消息,老夫人甚至抹了两把眼泪,对着郑嬷嬷感叹,“我的儿,他终于肯上进了。”
等邵月如去老夫人房里请安的时候,郑嬷嬷看她的眼神,仿佛看到济世天神,无比感激。
而书房某人正对着吴长生写的那封信发愁,临了好几张纸也写不出吴长生那笔丑字,等到夜色昏沉,邵月如来叫他吃饭,他才磨磨蹭蹭出去。
两人坐到一处,江晏之也不提信的事,等邵月如主动提起,他才故作不在意的让人去书房拿。
邵月如拿到信,放在手里掂量,笑睨着他:“你没拆开来看过吧?都不好奇谁写给我的,里面写的什么?”
江晏之一脸坦然,“里面有什么我需要知道或者我不能知道的吗?”
“没有,没有,就一普通朋友的信。”邵月如起身坐到床边去看,江晏之喝着汤,用余光暗暗观察她的反应,不知道自己改得好不好,真不真,措辞恰当不恰当,会不会把自己夸得太虚伪。
邵月如察觉到他的目光看过来时他心里一跳,干脆正视她,“写的什么你看得那么入迷?”
“你真的没有看过信吗?”
江晏之笃定:“当然没有。”
“可是上面墨迹怎么还是湿的?”
江晏之心里一紧,继续否认,“我怎么知道,呀呀呀,你烦得很,还不过来吃饭。”
邵月如垂眸叹了口气,江晏之手上勺子搅着汤碗,暗瞥着邵月如,“怎么,信上有不好的内容?”
“也没什么,就是失落而已,”她把信收起来,无所谓的放在一边,“你吃吧,我不吃了。”然后不顾形象的一身倒在床上。
江晏之手上白瓷勺叮当落碗,碗里的汤顿时没了滋味,一颗忐忑的心如坠冰窟,他还是淡然问:“就这么失望吗?”
邵月如躺在床上背对着他,“倒也没有很失望。”
是失落,不是失望。
信上把江晏之写得太好了,好到她找不出任何破绽,自然也就无从窥知他内心的隐秘。
只是她这份失落落在江晏之眼里就变成了对他感到失望。
他盯着邵月如的背影看了半天,默不作声离开房间,一个人气冲冲在后院舞了半天剑,等到上夜了还不见人回来,邵月如心里急了,问多喜:“大公子去哪里了怎么还不见回来?”
多喜低着头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对她说:“大公子饭后一个人在后院耍了半天剑,撂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