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是不可能忘的。 乐玖忘记吃饭喝水,也不可能忘记十五岁这年有人站在秃杨树下夸她漂亮,要娶她为妻。 说这话的,和她一样,是名不折不扣的女子。 乐小娘子晕晕乎乎地走在乡间小路,脑袋像是被棒槌打了,一脸懵。 她想,这人什么意思呢?三句话要她等三年,到底谁才是呆瓜? 她看起来很好骗吗? 但…… 乐玖想着‘杨姐姐’的脸蛋和她背负弓箭、手提银枪站在月下的画面,心房某一处乱七八糟的。 原来她不讨厌她啊。 是喜欢。 她喜欢自己哪里呢? 仅仅是漂亮? 乐玖迫不及待地想找条小溪看看自己这张脸。 小溪没找到,前头传来她爹娘熟悉的喊声。 . 乐老爷是长乐村最大的地主,与其妻恩爱半生,膝下生有四女。 大女儿嫁给临村举人,举人女婿当了隔壁县的官,逢年过节回来探亲一次。 二女儿做了平安县师爷的长媳,住在县城,也只比举家迁往隔壁县的大女儿回来的勤一些。 三女儿不提也罢。 这次小女儿失踪,乐地主最先想到的是给二女儿去信——好歹算半个官家人,兴许有门路。 得来的结果却糟。 他最最疼爱的小女儿,及笄礼的当日,被呀呀山杀千刀的匪寇劫走了! 呀呀山那是什么地儿? 贼窝! 专门祸害良家女子,去了那地方,轻则丢了清白,重则没了性命。 寻思救人的这几天,乐地主愁得头发都白了几根。 平安县的官儿畏惧那群杀人不眨眼的匪徒,不敢出兵。大女婿身在隔壁县,不好插手太甚,管别县的事。 又不能不管。 遂派遣几名有身手的来救人。 等乐地主组织好一大帮身强体壮的汉子打算赶往呀呀山,二女儿那又来信,说呀呀山作恶有天收,全山没留下一个活口。 附近的村庄陆陆续续传出喜讯——先前遭掳去的姑娘们,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乐地主当场鼻涕泗流,感叹老天有眼。 这不,听同村二大爷说在村口那边见着玖玖了,乐家夫妇火急火燎往这边赶。 “闺女啊!” 乐玖眼皮一跳,眼瞅前面乌泱泱的人如水涌来,她不自在地抿唇,想跑,又觉得这会跑了,实在对不起生她养她的爹娘。 迟疑的空当,乐家夫妇在下人搀扶下来到近前。 乐地主嗓门大,情感丰富,碍于小女儿刚刚成年,不好直接把人抱住,激动无措地在那搓手。 一旁的乐夫人没这顾虑,团吧团吧三两下搂女儿入怀。 乐夫人前后奶过四个娃,身材在妇人里是顶顶好的,感受到阿娘那处的波涛汹涌,乐玖脸红,自惭形秽。 她容貌最肖阿娘,曲线万万比不得阿娘玲珑,她那里好似是个懒货,不爱长的,好没气势的一个小土包,亏了姓杨的是个只看脸的。 乐夫人前前后后把人摸索了一遍,确认女儿没受伤,卡在嗓子眼的心慢慢落回去,一拳捶在乐玖肩膀:“你是要急死娘啊!” 乐玖疼得眼泪差点蹦出来。 她想被贼人掠去么? 她眨眨眼,楚楚可怜的姿态心疼得老父亲眼圈都红了:“先让孩子回家,回家再说。” 是要回家再说。 被掳到匪窝的乐家小女儿回来了,整个长乐村来看热闹的来了大半,直勾勾热络盯着大难不死的乐玖,神情或惋惜,或同情。 好意歹意一眼望去分不清。 进家,乐老爹指挥下人去烧洗澡水,乐夫人拉着女儿的手入了大屋,仔仔细细打量她眉眼,也后悔之前出手重了,指腹拂过她泛红的眼尾,声线柔和:“我的玖玖没受欺负罢?” “没有。我运气好,被救了。” 这事乐夫人早两日也是知道的。 呀呀山鱼肉乡里,过路的侠客一怒之下铲平整座山。二女儿信上写得细致,山上血流成河的景象也用心描绘了。 “娘刚才打你那一下,疼不疼?” 乐玖一撇嘴:“疼,疼死了,肯定红了。” 母女俩在屋里说体己话,不用担心有人进来,乐夫人索性解开她上衣扣子,定睛一看,左肩那果然有个好明显的拳头印。 “……” 乐夫人脸皮一臊,讪讪道:“娘错了,娘不该打你。” 她感叹女儿娇气,又想娇气也是他们养出来的,再者乐家不愁吃喝,凭什么不能娇养女儿? “我不怪娘。”乐玖真心实意认错:“女儿让娘担心了,是女儿的不是。” 这么好的孩子打着灯笼都难找,欣慰之余,乐夫人难免过问起山上之事。 她眸光晦暗:“玖玖,你还记得当日情形吗?” “记得。” 这些天除了想姓杨的,剩下的时间乐玖都在思忖被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