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走来,章彦成冒险的次数并不少,“不冒险如何扭转局面?本王不是胆小之人,不能在关键时刻瞻前顾后。” 瑾娴却认为,不是所有的冒险都能如他所愿,化险为夷,“该做之事是冒险,不该做之事便是冒失。” 夺位本就是不该做之事,章彦成无所畏惧,他只知道,眼下的情形不容乐观,“我若此时不动手,便注定是个失败者,几乎没有翻身的机会。” 书中皇后是被章彦成动了手脚,才会加速死亡,如若章彦成不再动手,那么皇后能撑几日,瑾娴也不确定, “接下来会有三种可能,第一,皇后在十日内自然病逝,第二,其他皇子等不及,对皇后下手,这两种情形皆如你的意,而你手不沾血,没有后顾之忧。 第三,皇后没死,章彦州顺利举行太子册封大典。可即便如此,你也可以想法子揪出章彦州的把柄,让他成为废太子。” “你可知册封大典意味着什么?那可是昭告先祖和天下的典礼!只有圣旨,尚能改动,现下还有回转的余地,一旦册封大典如期举行,天下皆知,一般的小错根本无法撼动太子的地位,我必须找到太子大逆不道,欺君犯上的罪证,才有可能扳倒他,这比给皇后下药难上百倍!” 章彦成是被逼急了,才会想着走这条路,瑾娴清楚的知道他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她不能让他重蹈覆辙,但又不能把书中的情形告诉他,只能尽力阻止, “册封过的太子被废,又不是没有先例。你也知道,皇上对大皇子并不是很满意,只要有充足的理由,皇上应该愿意废太子,但若对皇后下手,被皇上发现,那便是无可原谅的大罪! 你别忘了,章彦安也在盯着皇位呢!他等着挑你的错处,你可不能给他留下把柄!” 这倒是句实话,章彦成做这件事,得利的可不止他一个人,万一皇帝又将其他皇子立为太子,那他岂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不听他应声,瑾娴又继续劝道:“王爷,你就听我一句劝吧!不要对皇后下手!皇后应该撑不到太子的册封大典。” 她的语气十分笃定,章彦成不由纳罕,“你怎知她撑不到?” 瑾娴没有正当的理由解释,只能拿命数来搪塞,“我夜观天象,发现天府星黯淡,料想皇后娘娘气数已尽,估摸着也就这几日了吧!” 对皇后下手乃机密之事,章彦成本不该与瑾娴提及,他之所以说出来,正是想看看瑾娴是什么态度。 他以为瑾娴会赞同他的想法,支持他谋害皇后,孰料她竟会拦阻,这一点,出乎章彦成的意料。 她若是章彦安的眼线,那么她应该会同意他这么做,一旦他了结了皇后,章彦安便可坐享其成,然而瑾娴拦得很紧,由此可见,她并不为章彦安效力。 难不成她是徐宏的人?徐宏效力于章彦州,所以她才极力阻止,为的就是让章彦州在皇后病逝之前顺利举行册封大典? 可她与章彦安相处四年,与徐宏相处不过两个月,即便她偏向某个人,也该是章彦安,不该是徐宏啊! 又或者说,真的是他想多了,瑾娴没有偏向任何人,她只是一心一意的在帮他? 思虑太甚之人,容易心累。章彦成筹谋了那么久,希望就在眼前,他怎会甘心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天意? “争夺皇位本就有风险,博的就是前程和一条命,我不能因为危险就停滞不前。” “王爷聪慧果敢有主见,你的大业,我本不该干涉,但这件事非同小可,王爷千万不能莽撞行事,招惹祸端!即便是冒险,也得尽可能的保证自己的安全。” 瑾娴的确很少管这些,但她今日的反应似乎格外强烈,章彦成不禁生出一丝疑惑, “你为何如此坚决的反对这件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她当然知道,可她说不得,“直觉告诉我,不该动皇后。我支持你争夺皇位,但我不能让你冒这种后患无穷的险!王爷,你能不能信我一次?” 明兆之言是他的心声,瑾娴之言又令他有所顾虑,她突然拦阻,究竟是出于其他的目的,还是担心他的安危? 他想信她,可是骨子里的多疑又令他思虑甚重。谋害皇后,的确是大罪,不被发现还好,一旦被人揭穿,皇帝绝不会原谅他,即便他们是父子,皇帝也不会留情。 可若什么也不做,听天由命,任由章彦州的册封大典如期举行,那么他往后的路只会更难走。 章彦州已经成为太子,他必定会规行矩步,也不太可能做出欺君犯上之举,章彦成想抓他的把柄,并非易事。 到底该怎么做?先发制人,还是静观其变?章彦成难有决断。 他没答话,瑾娴便明白了,他仍在犹豫,心底仍旧放不下谋害皇后的念头。 说来也是,她是徐宏的女儿,她的建议,章彦成怎么可能听从呢? 哪怕她是好心想帮他避免灾祸,也会被他当成是别有目的吧? 偏偏她不能把书中的剧情告诉他,她无法解释自己极力阻止的因由,只能推给直觉,可章彦成怎会轻易相信一个女人的直觉呢? 该说的她都已经告诉他了,再啰嗦也没有意义,也许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好好的琢磨一番。 至于他最终会如何选择,不是她能左右的,而她,无愧于心。 当天夜里,章彦成做了个梦,梦见乾元殿中,他父皇龙颜大怒,斥责他谋害嫡母,大逆不道,下旨褫夺他的王爵,将他圈禁! 被惊醒的章彦成猛然坐起身来,额前虚汗满布。 听到动静,瑾娴被吵醒,看他这惶惶不安的情状,她已然了悟,“可是做了噩梦?梦见什么了?” “梦见父皇在发脾气……”梦中的情形,他不愿再回想,也就没有说出来,瑾娴猜得出来,料想梦境很不美好,她也就没再多问,默默起身下帐,给他倒了杯热茶,章彦成接过喝下半盏,仍旧无法压制那份心悸。 只因梦境太过真实,他不禁在想,那到底是预示梦,还是因为瑾娴的话令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