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个喜欢和人起冲突的性格,凡事能退则退,除非被触及底线才会奋力搏一把。所以庄树那件事情之后,我虽然对今溪在背后的小动作一清二楚,但也没去找她对峙,关系就这么慢慢疏远了。
没想到的是,人对人的针对大多时候不会摆到明面上来,一句话、一个表情,就能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彼时和陈屿桉恋爱,我整个人的重心都在他身上,失去了感知外界恶意的能力,其实只要仔细回忆,不难发现从那会儿开始,今溪圈子里的人就对我眼神不善。
矛盾激化在我和陈屿桉分手的那年。
系里在争夺市优等生名额,今溪也提交了申请表。
她的专业成绩还算不错,各方面同样突出,再加上擅长打理人际关系,和老师们之间走动的非常频繁,当时大家都觉得这个名额非她莫属。
最终公布的结果却出乎意料。
那年,我因为分手,为了转移注意力让自己不停的忙碌起来,所有的闲暇时间都用来写稿件,大大小小拿了不少的网络文学奖,专业成绩和今溪不相上下,两相对比,评委老师们将名额给了我,还鼓励我专门给系里的同学们开个励志演讲会。
等我领取奖状回到宿舍,直觉氛围不太对劲,但大家仍是嘻嘻哈哈的模样,就连今溪对我也没有格外的关注,我便没往心里去。
等到励志演讲会开完,交换生名单确认,我已经去到别的学校,偶尔有次同新认识的朋友分享论坛时才发现自己的作者号竟然被扒了出来,公然放在帖子里任人评价。
最不缺的就是声称自己是“路人”的评论:
【我的天,她写的文三观真的正吗?都这个年代了,竟然还有人为谈场失败的恋爱就撕心裂肺的恋爱脑塑造深情人设...】
【楼上真相,就这还能拿网络文学奖,离谱,离大谱】
【写言情文赚了点小钱的人都能在学校开励志演讲会了?我那个摔断了腿仍旧打卡全勤的室友为什么不行?】
底下跟着一水儿的哈哈哈。
我倒也不怕评价,只是那滋味不好受,仿佛被架在高台上供人嬉笑玩弄,无数个日夜精雕细琢写出来的故事被人逐字逐句的分析,最终贴上一个“矫情幼稚”的标签。
我记忆里没有将笔名告知任何人,当下的第一个反应是号被黑了,结果查来查去,没有任何的异常。论坛里的帖子很快被学校官方删除,我远离舆论的集中地,不知道同校的学生是如何评价我的,只能安慰自己风波已经过去,然后换了个账号继续写作。
交换期结束返回学校,已经是大四上学期。
临到毕业季,每周只有一节专业课,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或者考公考编考研,或者创业工作,或者专心准备毕业论文和作品设计。
我从宿舍搬了出去,找了个学校附近的出租屋独居,找了个在书店服务生的兼职,闲暇时写文,只有专业课才会在学校露面。
而那每周一次的露面,让我觉得无比煎熬。
总是会有人嘻嘻哈哈的问候我一句:“唷,大作家来上课了。”
今溪和宿舍的其他女生反常的给我占位置,笑得比《西游记》里那群觊觎唐僧肉的女妖精还要恐怖,装作很贴心的询问我的日常,实则在暗暗打听我的情况。
当专业老师将我叫上讲台进行指导时,室内所有的喧嚣都会在瞬间停止,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我,我分不清其中有几分探究和嫉妒。
然后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我发现自己开始无比畏惧在人前展示,热爱的专业如同枷锁勒在脖子上,逼的我喘不过气来。
此时一定会有人阴阳怪气地说:“哎呀老师,人家大作者哪有时间练习专业呀,你就别为难她了呗。”
老师或许是欣赏的上下打量我一圈,说:“有个自己擅长的事情是件好事,毕竟毕业之后谁也不能保证从事的一定是”
下课了,还会有人故意过来打听我的衣服品牌或者背包品牌,明明是一眼就能看出某宝上的货色,我认真回答之后,他们还要装出一副匪夷所思地表情,道:“没想到你还挺节俭的...”
我原本的性格就很敏感,周围有点儿风吹草动就会让我心惊胆战,更何况在那种分不清他人是敌是友的环境下,自身的韧劲儿慢慢就被磨灭了。
后来认识姚玫,她常说我不爱争抢、淡泊名利,其实不是不想争,而是心里没底,更没那股劲儿。潜移默化中,总有个声音在心底叫嚣:“这样就已经足够好了。”
不要期待变化,未知的未必是最好的,就缩在壳子里。
远离纷争,过度渴望平和。
从业时有一段低谷期,令我停笔一年之久。
身体上的病可以吃药打针,但心理上的病却只能自行疗愈。
无数次午夜梦回,想起那段昏暗的时光,我总感觉有个模糊的人影躲在人群里对着我笑。
那笑里带着无尽的讽刺和得意,可对方的脸我却无论如何都看不清楚。
直到此刻,今溪隔着大半张桌子坐在我的斜对面,手里端着酒杯微笑对我示意。
我脑袋中蒙着的纱布骤然被撕破。
那张模糊的面孔逐渐清晰起来,连同那份得逞之后的狡猾都对的上号。
我嫌恶地皱眉,扭头躲开她的视线。
...
...
聚餐结束时大家都喝了不少,互相搀扶着出来。
我全程没有碰酒,是全场唯一清醒的人,给工作人员们约了车,怕司机找不到位置,我到路边显眼的地方等着。
手机响起的时候,我还以为是网约车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