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放键,张学友的歌声立时在车里响起来。路圆满往后视镜看一眼,便见边小强的双手双脚在偷偷跟着旋律打拍。 程昱的电话打过来,小赵连忙将声音调小。 “……事情办好了,正往回返,就是去帮忙证下身份,又不是保释,不复杂的……好,知道了。” 挂上电话,路圆满嘴角还一直翘着。 小赵正想把音乐声音调大,后座的边小强口了。 “小房东,对不起,让您跑这一趟,我,我,谢谢您,以后,以后您有用得着我的方,您尽管口。”这话说到后面,气弱了下去。他还是低着头,微长的头发落下去,挡住多半张脸,只看见微微蠕动的嘴巴。 路圆满转回头来,说:“成,这句谢谢我收下了,以后有事找你,可别催三阻的。” 边小强连忙抬起拳头,做宣誓状,说:“不会,我肯定不反悔,我说话算说,我发誓。” 路圆满笑了下,说:“成,在车上休息会,还得一个来小时才能到。” 在拘留室里待了一晚上,虽说没戴手铐,也没把他和嫌疑犯们关在一起,给他安排个单间,但是在幽闭的环境之中,他想了很多,想自己过的父母,想弟妹、爷奶,想害了自己父母的歹,一时难过,一时欣慰,一时又恨得牙痒痒,想到父母在时的快乐时光,想到得知父母遇害时的悲伤绝望,想到得知凶手执行枪决时的痛快,想到自己要是一直拧着不肯告诉警察们自己的原籍,真的送去郊县筛沙到底值不值…… 这一晚上,辗转在窄窄的硬板床上,脑一刻不得安宁,从凶手伏法后,他已经好久没这么过了。 又就纠结了许久,边小强将房东的信息给了警察,他知道自己很过分,他不能肯定房东会不会帮助他,但他无比期盼着房东能来。 路圆满并不知道,自己的到来给后座这个刚满20岁的年轻带来多么大的帮助。 让他不用在保护家和解救自己之间做出选择。 时心里头的挣扎,在若干年后,事业有成,想成熟,处事圆滑的边小强来说幼稚得可笑,就如同警察所说的,明明可以小事化了,有好的解决方法,可对这个不到20岁的年轻来说,却是陷入到了泥沼中,如果真做出选择,不管选择哪一面,都会让他从陷入到后悔、自责中,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天知道,他从警察口中得知房东答应过来时,心情有多么激动,瞬间从狱升到天堂,便觉天晴海阔,生充满了希望。 即使后来,他搬出了路家河村,有了自己的房,有了自己的事业,想到路家河村,想到个住了几十个租户的院,心中都充满了温暖。后来,即便路家河村变成了路家河小区,他每年春节之前都会带着礼物登门,给秀红、路志坚拜早年,送年礼,从一个来,到带着媳妇来,再到带着孩来…… 这是后话了,时的边小强因着决定了以后一定要想办法报答房东,愧疚之心渐渐放下,看着窗繁华的燕市,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努力活出个样来,一定不会让报答成为一句空话。 回到熟悉的小院,秀红正好听到声音走出来。 边小强朝着秀红的方向走了几步,深深鞠一躬,嘴唇蠕动着,却没说什么。 秀红瞧着这孩憔悴的样,叹口气,说:“趁着这两天好好休息休息,要是考上大学,白天上班晚上上学,有的忙了。” 边小强又给秀红鞠个躬,才离。 回了屋,路圆满把从警察里听来的情况给秀红复述一遍,秀红感叹着:“小小年纪的,也是不容易,希望将来这孩能有个好前程。” 7月第周的周是大暑,是一年之中阳气最旺的时候,正午12点,秀红女士弄了个躺椅放在台阶下面,换了上衣长裤,涂了防晒霜,带上遮阳帽,躺在躺椅之上。 路圆满刚走出着冷气的屋门口,便觉得一大股热浪冲击而来,很是担忧看向秀红,“您真要在这儿晒着,这么热,怕是要中暑的!” 秀红用帽挡住脸,说:“还成,这么晒着没觉得有多热。” 路圆满:“您这么晒,做了快两年的美容都白做了,皮肤容易老化、长斑。” 秀红:“就晒半个小时,不至于的,要是晒半个小时就能把气管的毛病治好,值得。” 路圆满:“这什么偏方,治病还是致病?我瞧着一点都不靠谱。” 秀红:“靠谱不靠谱的,也就晒半个小时,反正也没啥损失,万一要是管事呢!你别在这儿站着了,回屋吃饭去。” 秀红气管上的毛病是个顽疾,去年秋冬症状轻了许多,让秀红看到了希望。各大医院的呼吸科都跑遍了,没有好的治疗方法,处打听民间大夫还有土方。苗香秀前阵回老家迁户口,帮着打听了一个偏方。 这个偏方秀红找了相熟的老中医看过,老中医看过后说都是些祛湿散寒的药材,虽然不能肯定对症,但至少吃不死。 这个偏方有个殊要求,病必须在大暑这天正午十分晒足半个小时,第二天始吃药,十天为一个疗程,吃十天停两天,吃足三个疗程,第二年继续,连吃三年,基本上就可以根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