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阳的精神状态一天比一天差。
他退出了篮球队，开始疲于应付与他人的社交，甚至开始在课堂上睡觉，好几个老师都找他谈过话。
大家议论纷纷，他却好似一无所觉。
他变了很多，但唯一没有变的，是看到我时的眼神。
直到某一天放学，我才窥见了他所遭遇的事情的冰山一角。
那天班主任留我帮他做事，留到了大部分社团都已经离开学校的时间。
那天我走在被夕阳染红的走廊上，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停住了脚步。
预料中的身影从走廊尽头的拐角处走出。
那不是我印象中的少年。
他像是从水里被捞出来的一样，刘海狼狈地贴在额头上，校服也是湿哒哒的，甚至有不明的污渍。他的神情阴郁，眉眼间似有化不开的寒冰。
他远远地看到了我，一瞬间呆楞在原地。
我刚想和他打招呼，他转身便跑。
我想都没想就去追，到拐角处我看见上下的楼梯，没有犹豫就往上跑。
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我追到天台，扭动把手，才发现门被抵住了。
他在门的那一端。
我冷静地说：“林向阳，开门。”
那边没有回应。
“林向阳，开门！”这是我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
林向阳呜咽了一声，像是困兽被逼急时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唐笑！你走好不好！”
“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你走好不好！”
“求求你……”
他好像哭了。
“好，我走，我这就走。”我说着，却并没有动作。
那边压抑的哭声大了起来，过了好一会才平息下来。
我问道：“要纸吗？”
那边诡异地寂静了几秒，传来林向阳的控诉：“你骗我！你没走！”
我轻咳一声：“现在能放我进去了吧。”
没等他回答，我就推门进去了。
原本坐在不远处，现在才站起来的林向阳：“等等等等！我还没同意呢！”
“驳回，我已经进来了。”
我向他走去。
“你离我远点。”
“为什么？”
“我身上都是脏水。”他撇了撇嘴，脸上的神情有些难堪。
“欸都说了……”
没等他说完，我已经环住了他的腰，抱住了他。
“你你你你……这这是……”一瞬间他的脸全红了，连耳朵也未能幸免，一双手胡乱摆着，不知道往哪里放。
我抬头与他对视，他却慌乱地四处乱看，最后干脆把头埋在我肩膀上。
我：……
“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
“我不明白，那个男人欠下的高利贷为什么要算在我和母亲身上……”
“我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能直接到我家来乱打乱砸……”
“我不明白，为什么好不容易有所好转时母亲却得了癌症……”
“我不明白，为什么哪怕在学校里也会遇到那些催债人的子女……”
“他们凭什么这么对我……”
我听着他一条条的倾诉，轻轻拍着他的背。
“你不哄哄我嘛？”他闷闷的声音传来。
我没忍住笑了一声，摸了摸他的头。
“你已经做的很棒啦。”
“……有你这句话，我觉得自己又能坚持下去了。”他退开半步，我顺势松开了手。
我一脸深沉地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认识的人里有一个超级富二代，父母双亡但是家里巨有钱，完全能够负担各种高利贷医疗费啥的。”
林向阳低笑一声：“这个富二代不会是你吧？”
“怎么样，要向富二代借债吗？”
林向阳貌似还以为我在逗他：“借啊，必须借。”
感觉到加诸在我身上的天地规则终于消失了，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冲着林向阳露出了真心实意地微笑：“那你可要做好后半辈子都给我做牛做马的思想准备了。”
我跟林向阳说资金管够，让他随便花的时候，他貌似还不太信。
直到晚上我收到了他的电话。
“……喂？”怎么他打过来不说话。
林向阳：“我在银行……”
“嗯。”我看向不远处张牙舞爪的恶鬼。
“你这卡里……”林向阳话说得有些艰难。
“怎么，不够啊？那我再……”我甩出了一道符，把鬼定在原地。
“不是不是，”林向阳深吸了一口气，“你真是富二代啊。”
“我骗你干嘛。”其实骗了，才不是富二代，都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
“……谢谢。”他郑重地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真的……”
“都说了是借债，要还的。”我拿绳子把鬼套了起来。
林向阳小声笑了一声：“看来后半辈子都要卖给你抵债了……”
鬼被我抓到发出了凄厉的尖叫，电话那头：“你那边什么声音？”
我冷冷地扫了一眼疯狂乱窜想要跑路的恶鬼，声音没什么变化：“没什么，在看恐怖片。”
“哦……”
林向阳吸了口气：“这两天办完事，我就回学校。”
“我们一起考s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