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当成乞丐和被当成变态,哪个更要命?
那还是变态吧……做变态没那么伤自尊。
或者她只是看不惯他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英语课上,老师放了段《百万英镑》的电影节选。
宁一看到男主人公在富豪家做客时扫向餐桌上的火腿肉的贪婪目光,仿佛被当场甩了一个耳光。
有调皮的学生眼疾口快地喊,“男主饿了!”
台下喜庆的笑脸连成片,而宁一的心里落了场大雨。
她恨电影里刻意被放大的写实。
宁一还记得,那天早上,通往学校毕竟之路的天桥下恰好发生了一场不痒不痛的追尾。
桥底下被撞得苟延残喘的猫,和离猫不远处抱着女婴的流浪汉,就那么进入了她的视野。
记忆里自己跑过流浪汉时自己紧闭的双眼,和揣在兜里辨别硬币上冰凉纹路的手指,此刻和满堂的笑脸交织到了一起,让她很久没有抬起头。
到了提问观后感的环节,没有人回答,英语老师扫视全班,宁一的目光不慎和她对上,立刻低下头。
英语老师索性点名,“让你们班英语第一说说看。”
宁一心知逃不过了,站起来,有些报复性地很小声地用标准的美音一字一顿地回答,“Apparently ,there''s no need for you to pay anything you can afford.”(显然,一旦你真的能够负担得起某样东西,你根本不需要花钱就能得到它)
或许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运行法则,哪怕你只是看似富有,世间所有便都会不吝于对你俯首称臣;
可一旦你流露出穷酸相,连乞丐都会对你吐口水。
一句话把英语课上成了阅读理解。
前座的男生动作明显地回头望了宁一一眼;而前座女生和周围几个女同学对上眼神,做了个口型,心照不宣的笑在她们脸上漾开。
宁一看懂那个口型是,“又她妈装逼。”
她淡淡移开目光。
世上没有毫无缘由的讨厌。
高一刚入学时,宁一的母亲曾经因为有女同学打电话来家里问宁一课后作业的答案而致电班主任,“揭发”这位女同学抄袭作业,并督促宁一的班主任严格管教自己的学生。
事发后,连宁一本人都觉得,自己不社死不足以平民愤。
自然,从那以后就没有人敢和她交朋友,甚至没有人敢和她说话。
很长一段时间,连他们班级的所有任课老师对待宁一的态度也都很谨慎,万一哪里惹得这位母亲一个不高兴,去教育局举报他们呢?
万一呢?
就这样,母亲以一己之力,造就了一中所有老师日日自省人人自危的恐怖氛围。
这一年,宁一对一切明里暗里的排挤已习以为常,却无法忍受班上的女同学围在一起八卦时为了博取他人目光带点抱怨实际凡尔赛地说,“我妈是疯子。”
这往往暴露了她们对“疯子”的定义一无所知。
她们的母亲最多因为她们少考了一两分而歇斯底里,搬空整个书店的练习册堆满她们房间,偷看她们的日记,逼她们吃许多有营养而恶心的食物……你顶多可以说她们爱得不够妥当。
而宁一,宁一低头笑笑,她的母亲……就是“疯子”这个词本身。
*、
那天晚上,宁一背着合不拢的书包,在家门口遇到了堂姐宁喻。
宁喻是来送钱的。
这次是宁喻的班级也要上缴购置练习册的费用,大伯由此想到宁一,便多准备了一份钱,让宁喻亲自送过来——转微信或者支付宝宁一是会退还的,而他晚上要开网约车,没时间过来。
宁一不肯收,宁喻推搡着发脾气,“你又想害我被我爸打吗?”
她强硬地将钱塞进宁一书包里,由此发现了宁一藏在书包里的礼盒。
宁喻勃然大怒,劈手抢过,用它拍打着宁一,“可以啊,你有钱买零食没钱交练习费?你怎么这么虚荣?你和你妈一个鬼样,就等着吸我们家的血!”
宁一用手护住头,试图解释,却被宁喻狠狠掼倒在地,“我再管你我是狗!”
她将那卷脏兮兮的零钱和礼盒往宁一身上一砸,愤恨地走了。
礼盒掉落在地,里面一块块独立包装的字母形状饼干四处散落,几片树叶应景地掉落在她头上。
宁一蹭破膝盖,若无其事拍掉身上的落叶,去捡零钱、捡饼干,满目狼藉。
刚好碰到邻居家踢足球回来的小男孩帮她一起捡。
苦于不知道如何处置这盒饼干的宁一,忽然福至心灵地问,“小朋友……你喜欢吃饼干吗?”
然而小朋友的家教不允许他吃陌生人的饼干。
当晚,小孩的家长竟领着他上门退还饼干,事情终于捅到了宁一母亲面前。
命运躲在门口,等待序幕拉起。
母亲见到饼干的那一刻是茫然的,“我女儿的?你弄错了吧。”
宁一硬着头皮说,“是我的。”
那对母子狐疑的目光被阻隔在了门外。
门一阖上,母亲便起了疑心,用扫帚狠狠地打宁一,逼问她是不是偷来的。
宁一忍着火辣辣的疼,身上到处是红紫一片,但坚决不肯哭,只是说是同学送的。
母亲打得更不留情,“什么同学,男同学?你就这么贱,一盒饼干就能把你买走?”
宁一百般辩驳,奈何母亲认定她在撒谎,“你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