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刺史府上的女贼,别来无恙啊......”
谢俨唇边绽放出一抹阴森森的笑容。
“算你记性好,还记得姑奶奶我的美貌......”曲有意扯了扯嘴角,强撑着让自己看上去临危不惧。
谢俨不动声色地从身后抽出长剑,长剑剑刃银亮,如同弯月。
曲有意不禁想到那夜这柄长剑也是同样如此被他握在掌心指向自己的脖颈。
“怎么,你要将我交给柳文然吗?”曲有意敛眉试探道。
“当然不——”谢俨话意一转。
曲有意的眼珠转了转,这家伙,果然本意就不是来帮柳文然。
“我要你帮我找到你的师父——曲不凡。”谈话之间,谢俨已经套好了外衫,长身玉立站在原地。
虽说曲有意先前已经猜到,但亲耳听到谢俨说出这句话心里还是不免感到震惊与害怕。
“我不认识你说的人是谁。”曲有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你知不知道,我自有定数。”谢俨拿出一块白帕擦了擦剑尖,带着不动声色的危险气息。
“我的确不知道那个什么曲的直的是谁,”曲有意干巴巴地笑着,眼睛急速地转了几下,“少侠还是放了我吧,救命恩情这个银子我就不要了——”
谢俨闻言摇摇头,下巴一扬,垂着目光冷冷注视着垂死挣扎的曲有意,“救命恩情还是得报的......”
话语间,他从袖中掏出一条极细的铁链,尽头分别有一个镣铐,一端拷在他自己手腕上,另一端则在曲有意惊愕的目光下拷在了她的手腕上。
“你这是......”曲有意晃了晃手中的铁链。
“你说得对,救命之恩得报,”谢俨紧了紧自己腕上的镣铐,漠然道,“所以,在你带我找到曲不凡之前,就好好待在我身边让我报恩吧。”
“谢俨,你这个混蛋。”曲有意脸上精心伪装的笑容与无辜在一瞬间毁天灭地地丧失,变成满腔咬牙切齿的怨怼。
她使劲摇晃着手中的铁链,想将它折断。
“别白忙活了,”谢俨冷眼瞧着她,“此锁链出自扶朽川牵丝手,坚不可摧,除了铁链的主人没人能将其打开,省些力气吧。”
说罢他眉头皱了一下,仿佛身上的伤痛还未恢复好。
曲有意愤恨地盯着她,过一会目光暗淡下来。
她在心里默默盘算着,既然谢俨要将她困在身边,自己不如就将计就计留下来,一来自己在宁州行窃惹了麻烦,正好受他的庇护,反正现在二人命运同系,一个也别想跑,二来,自己也好给他使使绊子,拖住他。
谢俨看着曲有意眼里流转的神色,细细的铁链在二人之间摇晃着,他也不禁陷入沉思。
曲有意是个难缠的主儿,他早先就领教过,眼下他虽然将她禁锢在身边,威胁她带他找到曲不凡,但她心里也许并非这么想,说不定到时候不仅找曲不凡的事步步退却,反而成了自己的累赘。
两人心里的算盘啪嗒作响,唯恐对方不乱。
趁着未入夜天还正亮,谢俨带着曲有意上了祁阳山。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一根极细的铁链连接着两颗相望两生厌的心。
曲有意百无聊赖地扣着指甲,是不是抬头瞥谢俨一眼,他的背挺得笔直,步子也迈得很大,背影犹如一柄消瘦的竹。
他身前映着青山重重,绿影绰绰应接不暇。
曲有意从来不是什么沉默寡言的性子,曲方白常说她就像一只叽叽喳喳的麻雀,日日喋喋不休的。
可如今身边是这样的人,她味同嚼蜡,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叫什么来着?
话不投机半句多。
她还是努力找着话题,心想使劲使劲勾搭他,等他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不用求,他也会自动来将这枷锁打开的。
“少侠贵姓啊?”曲有意伸长脖子笑嘻嘻道。
谢俨顿了顿,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往前大步流星地走,半晌,他冷淡的声音响起。
“你方才愤恨之余,有怒呼过在下的姓名。”
曲有意扯了扯嘴角,继续道:“那谢少侠既然特意查过我,想必我也不用再介绍一下我自己了吧......”
谢俨没回她,身后背着的长剑随着步子一摇一晃,规律地敲击着他的背脊。
曲有意自觉没趣地噤了声,
半路上有一座高耸的石板桥,石板桥中间有一条常年的裂痕,将整座石桥一分为二。
二人刚走到裂痕中央,石桥的尽头忽然传来几声飒飒的马蹄声。
曲有意越过谢俨朝前看去,石桥对面露出了几匹白色的骏马,骏马之上骑着的是几个少年,其中一个穿着水蓝色的衣袍,用银丝走边,头上银冠耀眼,腰间配着一块青色的玉佩,玉佩随着他的起伏砸在环腰系着的玉带上。
她瞧着他们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于是悄咪咪抬眼瞧了谢俨一眼。
曲有意心底倏地一亮,这几人不是那日在柳府筵席上的几位公子吗?柳文然特地找的他们一齐来捉她的。
真是狭路相逢。
她手腕上一根极细的铁链跟谢俨紧紧相连,想逃也跳不掉,巴不得谢俨假装没看到。
估计他贵人多忘事,早把这几个人忘在脑后了吧。
曲有意低着头,与谢俨隔着一段距离,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之间那根铁链细若似无,站得远一些根本看不见。
前方不远不近的马蹄声像是凌迟一般响在曲有意的心底。
“谢少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