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祝兰星轻轻的唤了一声,走到床边。
靳义成点头应着,带着一脸和煦的笑意,他卧病许久,脸上显而易见缠绕着挥之不去的病气。
他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就带出来一串咳嗽,祝兰星慌忙将一旁的痰盂递到床边。
靳义成用手帕捂着嘴不断地咳嗽着,一身的骨头几乎都要咳散了。
祝兰星看着受着病痛折磨的师父,一脸的揪心。
自己帮不上忙,只能眼睁睁看着师父受苦。
靳义成手里掩着嘴的手帕透过指缝不断渗着血。
“师父!”祝兰星不禁惊呼。
靳义成却抬抬手,示意她不要担心。
祝兰星沉默,只端了杯水递给他。
靳义成服下水,顺了顺气勉强好了些。
他轻清清嗓子,强撑着直起身子靠在床边,虚弱道:“师父今日唤你过来,是有事要交代与你。”
“师父只管说,兰星一定做好。”祝兰星小心翼翼地替靳义成掖好被角,她心中所有疑惑,但并没有发出。
是师父收养了她,并传授她一身武艺,她唯一的任务就是听从师父,报答师父,光耀靳氏门楣。
“咳咳,”靳义成咳了两声,断断续续说着,“你瞧着师父这样子也能看出我时日无多了,有些事情我一定要向你交代。你是师父这么些年来,最为满意的弟子……”
“师父,你说什么呢!”祝兰星强忍着泪水,紧咬唇瓣。
她很少哭,练剑很苦,哪怕受了伤她也不会掉一滴眼泪,现在看到师父这样,她心里却难过的要命。
“师父,兰星会寻遍天下名医来医治师父,师父你会长命百岁的,你要看着靳氏宗门发扬光大。”祝兰星满眼泪水地看着靳义成。
靳义成却笑了,他的笑里带着苦涩的药味,“傻孩子,师父若活那么久岂不是成妖怪了。”
“靳氏宗门要发扬,可不能因为师父不在了就有所松懈啊。”
靳义成平日里一向是个严肃的人,很少有开玩笑的时候,偏偏这时候祝兰星笑不出来。
见祝兰星表情有所松动,他收起笑容,正色道:“我的身子我清楚,我在不在无所谓,但是靳氏宗门需要一个掌门。”
祝兰星一愣,她此刻才了解到靳义成来找自己的真实目的,原来近日在弟子之间流传的要选新掌门的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
她瞳孔汇聚了些光,看向靳义成,等待他的话。
“我跟几位掌门护法商讨,决定将掌门之位传给由在。”
祝兰星表情微动,并没有说话。
“其实,我属意的是你。”靳义成补充道,他叹息,“兰星啊,你样样都比由在强,不说武功,且论才智,品德他不及你万分之一。”
“只可惜,你不是靳氏族人,若你是我的亲生女儿,我该有多么骄傲。”
他不是安慰,也不是为自己的决定找补,而是真心实意地感到遗憾和可惜。
祝兰星跪下来,对着靳义成深深一拜。
“师父在上,兰星叩谢师父万恩。若不是师父救了我,我根本不会活到现在。”
“兰星从来不敢奢求掌门之位,我刻苦练功不过是报答师父之恩情。并非贪恋掌门之位。”
她直起身,“日后若是师弟当了掌门,兰星也不会忘了自己的职责,替师父看好靳氏,至死无悔。”
靳义成没想到祝兰星一下子如此严肃起来,他慌忙示意她起来,一急又牵了串咳嗽起来。
祝兰星慌忙起身,抖落身上的灰尘,扶着靳义成服下茶水。
“你这孩子,说这些话干什么?师父养育你,照顾你,是师父应该的,你想要怎么活那是你的事情。”
靳义成蹙了蹙眉,用手帕擦去嘴角的污渍,道:“由在虽然有些急躁,但骨子里是个好孩子,掌门之位给他我虽然担心,但并不觉得不合适。”
“兰星你沉稳多思,正好与他互补,师父希望你以后能多多协助由在,他若做的不好你只管说他,师父给你这个权利。”
祝兰星点点头,服侍着师父躺下。
“师弟是个刻苦认真的性子,练武写字从来不含糊了事,师父你就放心吧。”
靳义成点点头躺下,他半合着眼,看着窗外一飞而过的鸟,不由得觉得倦怠。
指节轻轻扣着床帮发出声响。
“兰星啊,”他忽然道。
祝兰星正准备离开,不打扰师父休息,猝不及防听见他的唤声。
她回头,靳义成已经闭上了双眼,胸口微微地起伏。
外头的日光泻进来,给被子的突起镀上了一层金边。
斑驳的树影落在地上,安静如昔。
祝兰星松了口气,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小步走了出去,轻轻地把门关上。
祝兰星说完,眼泪已经决堤而出,她对着靳由在道:“师父已经决定将掌门之位传给你,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靳由在木然,握着剑的手腕抖动着,连带着剑刃上的血珠一颗一颗摔落在地。
他的面部肌肉抽动,发出一些零零碎碎的声音。
良久他道:“你胡说,你在骗我,我爹他一直说我处处不如你,现在怎么会把掌门之位传给我而不是你?”
祝兰星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不是靳氏族人,这掌门之位什么也不会落到我头上,再者师父虽然嘴上总是贬斥你,但心里他从未觉得你技不如人。”
“你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对你要求高,是要让你货真价实地走上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