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月每人加一钱银子,大伙儿都有。”
说到这里,韩廷章才点了点头,搬织堂他倒是没有意见,他就怕那些伙计们来他跟前闹。
“还有,等凉快了在几个没遮挡的屋子前做几个架子,种几株藤条,树长得慢,藤长得快,明年就可以遮阴了。还有跟织工们说,若觉得热不来做工我应允,等天凉了再来织坊照样收人,只是这期间没有工钱。韩叔,这些天苦热,就辛苦你了。”
“二姑娘哪里的话,你不责怪韩叔就是好的了。”韩廷章见她放下了碗筷,顺势问:“二姑娘既然来了,要不要顺便听听织坊近日来的情况?”
温惠想着天气热,也差不到到了织坊来报的日子,来都来了,省得韩廷章再往温府跑一趟,于是点头应允。
“入了夏后织坊里就没再织锦,香云纱就要织得多些,但是现在七月按往年来说该换成织绫和锦了,但看样子今年热得久些,是继续织些薄纱还是按以往的来?”
温惠正想答韩廷章的话,忽然想起身边还有一个人。
“云郎君,我和韩叔要说些织坊的事,乏味得很,要不让人带你下去歇着,睡会儿午觉?”
梁品猜是温惠不想让自己听,他也没有硬留在这里的道理,于是告了一声辞,跟着那个叫石头的伙计出来了。
正午的太阳贴在人身上照着,晒得人皮肤有些刺痛,石头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把纸伞,撑开来罩在二人头上,顿时觉得好了一些。梁品从没在太阳底下打过伞,觉得有些别扭,可确实要舒服不少,侧头看着那个叫石头的小伙儿,精瘦的身材,一张黝黑面皮,正露着一口白牙咧着嘴朝他笑。
“这日头太毒,容易晒出毛病,云郎君是读书人,不像我们这些粗人皮糙肉厚的,可别觉得不好意思,人不吃亏就行。”
梁品喜欢聪明人,这石头眼睛滴溜溜转,浑身闪着机灵劲儿。
“石头小哥怎么知道我是读书人?”若梁品没有记错,温惠给韩廷章介绍自己时并没有提及自己的身份。
石头嘿嘿一笑,说:“云郎君这身段儿气度一看就跟宋先生一样,可不是读书人吗?我没猜错吧?”
梁品见他眼神里带着期待询问着,笑着点了点头。
“你是温家雇的小工?”
石头摇摇头,说:“我是韩叔捡来的,找不到是谁家丢的了,便把我养在织坊里,这一养就养到了现在。”
“你没想着找找你的家里人?”
“小时候的事我已经忘了,再说韩叔对我挺好的,有缘能见着就见,见不着我就待这儿,不愁吃不愁穿挺好的。”
梁品见他脸上没有半分惆怅之意,觉着这多半是他的心里话,能看得开也是种福气。
“甚好,小兄弟还真是个豁达人。”
石头见有人夸自己,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笑了。
“对了云郎君,你是读书人可考上功名了?我也没读过书,韩叔说读书都是为了考功名的。”
梁品把他对吴州各人所说的话又跟石头说了一遍,只见石头脸上有些许不解之色。
“那上京考试之后就留在京城了吗?”
“不一定,考中之后还要经过吏部铨选,京城至各州都是有可能的。”
“那云郎君不一定会到吴州来了?”
“对。石头小哥还有疑处?”
石头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们这种粗人见的读书人少,好奇得很。”
梁品看着他笑而不语,这小伙子怕不是在套他的话呢!说话间,石头和他已经走进了一处院子里,带他到了一处房门前。
“云郎君,温姑娘有时到织坊来就歇在隔壁,这里凉快又没人住,您可以小睡一会儿。”
石头说完转身就想回去,却被人叫住了。
“石头小哥中午可有耽搁?中午热我横竖也睡不着,听说江南一带产的丝绸精美绝伦,好不容易有机会来一趟,想见识见识。”
石头从小长在织坊里,虽然不会织布,但什么都能说上几句,纺织也远比梁品想得精细复杂。更重要的是,他从石头这里旁敲侧击到温家不少消息,可是温家似是有恩于石头,他对温家及温惠的评价只有好的,没有差的。但有一点能够肯定,温家织坊之所以有丝可织,都是那个叫秦留芳的道士的功劳。
温惠跟韩廷章商量了织坊的经营,又看了账本,不知不觉都快到酉时了,韩廷章没能留下她来用晚饭,带着梁品和红菱上马车走了。
韩廷章和石头目送着马车消失在路的尽头,石头转过头看着韩廷章,认着问着:“韩叔,您说这位云郎君该不会是温家未来的二姑爷吧?”
韩廷章假装严厉地训了他一句:“你小子今日得闲了是吧。”
石头如何不知韩廷章脾气,没事儿人似地笑嘻嘻地问:“韩叔跟二姑娘待了一下午,没能知道些什么?”
韩廷章转身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说:“姑娘家的事我怎么能去打听呢?你今天一下午都跟着那位郎君,你本事这么好,就没打听出点儿什么?”
“云郎君都在问我丝绸的事,他学问好,又见多识广,还跟我讲了好些我从前不知道的典故,我哪里顾得上说别的。”
石头心里有些悔恨没抓住时机,可又有些意犹未尽。
“这样看着这位云郎君是要比那道士靠谱一些,不过这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你回去了不准到处说些有的没的听到没,我要是从别处听到了一定饶不了你。”
“知道了韩叔,您还不放心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