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晚怜手中的书册险些掉落。
照这么看来,帝清昨夜儿里便是发现她了。
按理说,夜中寻谁帮忙,与谁议事,对她而言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可是在帝清这边淡漠而锐利的目光下,她没来由地生出几分紧张与心虚来了。
她攥紧手中书册,目光四下垂落:“没,没有啊,我与长泽殿下不过只有两面之缘。”
素来清冷寡言的帝清今日倒是一反常态,追根究底地问道:
“区区两面之缘,竟使得仙子夜半相会,花糕相赠,言笑晏晏?”
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问出这样的话,话音落下,他也觉得自己颇为冒犯了。
可是自昨日见她一直躲着自己,他心中便隐隐泛出一层密密麻麻的酸涩来,这股酸涩在夜半见到她与长泽共处,赠其花糕时,便被放大了无数倍,一直在心间席卷至当下这一刻。
他需要一个确定的回答。
师晚怜闻言,也了然是帝清误会了她与长泽的关系。夜半相会,说来也是有些不妥,既引人误会,她自是要解释的。
“殿下怕是误会了什么,”她深吸一口气,迎上了帝清的目光,决定将一切都尽数告诉他,“我夜半寻长泽殿下并非为情相会,而是要寻长泽殿下帮忙。”
“殿下可能并不知晓,我虽久居天界,却素来不知自己的身世来历。那日我路过九凝殿,意外发现长泽殿下可能知道一些线索,便找他帮忙。长泽殿下约我夜半灵光台相议,我做了花糕,也是给殿下的谢礼。我与长泽殿下之间,并无半分逾矩之情。”
顿了顿,补充道:“殿下,你误会了。”
帝清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未移开丝毫,他眸光深邃,微挑长眉:“真的?”
“自是真的。”师晚怜温声回答道。
“看来是我误会仙子了,抱歉。”他的眼尾微微勾起一个弧度,语气霎时温和了许多。
师晚怜嗫嚅着,正欲应声,却听面前的人嗓音清磁,补充道:
“今后遇到什么疑难,可以先来寻我。”
他眸光纯澈玓瓅,若青檐覆雪时在阳光下反射出的细碎的光,凤眸昳丽,这样一勾,竟添了几分缱绻来了。
在这样的目光下,师晚怜颇有些不大自然,悄悄红了耳根,语气尾调轻飘飘的:
“嗯,多谢殿下。”
这样的气氛透着一股浓重的旖旎感,牵动着她的心脏,让她一时竟有些透不过气了。
她又生出了几分逃离的念头,拿稳了手中的书册,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稳:
“没有旁的事情的话,我就先离开了。这几日,我一定会好好学习这些书册的,殿下你也好好歇息。”
她说着话,瞧帝清面色也无所动容,便转身迈步欲离开,却再次被他清冽如水的声音所打断:
“等等。”
师晚怜心中一颤,顿住脚步,回眸看向帝清:“殿下还有旁的事情么?”
帝清从衣袖中取出一件发钗,稳稳地向前一伸,递到了她的面前:
“仙子的发钗,落在我这里了。”
他神色无波无澜,声音如昆山玉碎,周遭都清冷得紧,眸子里却隐隐含着几分微不可察的笑意。
师晚怜呼吸猛地一滞,只见他手中的玲珑衔玉发钗,分明是她的那件!
那日她撞见他沐浴,慌乱而逃,夜间就寝前发现发间的玉钗不见了,还以为是白日落在了哪条路上,寻不到也便作罢了。
怎知……
如此说来,帝清早就知晓那日撞见他沐浴之人是她了,她这几日还有意躲着帝清,想必他心中也是明镜儿似的。
一股羞怯似火焰般在心间剧烈地灼烧着,将她原本白玉般的面皮灼得发热发红,心跳也仿佛脱离了躯体的掌控,咚咚地敲打着她的胸口。
有些不甘心般,她干干地笑了一声,含糊着嘴硬道:
“这……这不是我的发钗,殿下您是不是弄错了……”
帝清长眉舒展,忍不住勾起唇角,却似乎并没有直接揭穿她的意思。
他忽而倾身迈步,一步一步行至她的面前,距离近得几乎可以说是有些冒犯。
一股冷意与压迫感流水般蔓延至师晚怜的身上,让她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帝清不容拒绝般地将发钗放至她的手心,语气尾调微微上扬,嗓音低磁温和:
“下次来上清殿,记得别再乱跑了。”
师晚怜下意识地攥住了手中的发钗,其上还残留着帝清身上的余温。
师晚怜彻底乱了呼吸,咬紧下唇,面上的绯色愈加深了。
*
师晚怜回到枕月阁中时,整个人都极为恍惚,脸上的绯红仍未褪却。
方才的一切都好似是一场梦,可是手中的书册和发钗都席卷着那人清冽如雪般的气息,触着她的白皙皮肤,不断提醒着她。
她将发钗放回妆奁,摊开书册,指腹一页又一页地缓缓划过,却终究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满脑子都是那个漱玉濯雪般的身影,清冷的,温柔的,有时会弯起唇角轻轻地笑,有时也会蓄意挑逗着她。
挥之不去。
她猛地阖上书册,吐息紊乱,想着还是暂且不去看有关他的东西才好。
那夜长泽殿下的话这时又在她脑海中回荡。
幽冥林,巫师,占卜,九临……
她决定去找九临。
*
此刻正值晴空白日,神山脚下的幽冥林却阴暗的紧。凉风习习,木叶瑟瑟,枝干扭曲盘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