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妖族?”
花瑛道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又望向一地的尸体,眼底弥漫上一层雾气,哑声问道:“这些…都是你做的?”
“是。”冷漠又淡然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
花瑛狠狠的闭上了眼睛。痛苦在眉间一闪而过,她回身抬首注视着半空中的那人,一字一句的问道。
“京城结界…毕方…赵府纵火案,都是你。你接近我,是为了今天的进攻?”
“你一直…一直都在骗我?”
花瑛握剑的手紧紧收紧,再也掩藏不住红了眼眶。终是她先忍不住,嘶吼的质问出声。
“为什么!”
众人都被那声音中的苦痛怔住,只有八公主一瞬间明白了什么,她绞紧手中的衣摆,带着哀色望向正背对着自己的花瑛。
这一瞬启政殿外安静的落针可闻。只剩风声萧萧而过仿佛是在嘲讽,仿佛是在悲戚。
是啊,为什么呢?互相都有好感的人,怎么会是现在的局面。
空中的凤凰羽涟在一怔之后,饶有趣味的打量起对峙的二人。他身为白止的姐夫,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人,原应很是清楚白止复仇的决心。可这短短一个月,他渐渐感觉到了白止于从前不似相同了。甚至为了一探究竟,他曾一瞬故意接近这个让白止脱离了他的掌控的昆仑仙子。
到如今,白止虽还一言未发,可他凤凰羽涟又何尝不是握紧了藏于袖中的手,只为等一个不让他失望的回答呢。
良久,白止才再次启唇,却声音微哑,似也在极力的压抑着自己某种快要呼之欲出的情感一般。
“是,都是我做的。”
“我一开始接近你就是要利用你的信任达成目的。是你一次又一次的相信与我,至于为什么……你可知人/妖大战时,我失去了什么?”
冰冷的话语出口,花瑛难以遏制的浑身颤抖起来,一双杏眼睁到了最大,死死盯着浮于半空中的白止,像是想从他的一言一行中找出他在说谎的证据。
但,事与愿违。
白止:“259年前,我还只是一个孩子。过着我毕方族少主的悠闲日子。人族攻入我毕方族时乃是与我妖族签订同盟盟书的日子。没有人防备,甚至在他们亮出刀刃,祭出法器之时。我们都未曾想过——人族竟会背信弃义,诛灭我们妖族。”
像是追忆一般,白止望着夜空,那本应漫天的星辰,现如今却被京城大火所遮,看不清楚。一瞬间他仿佛是回到了259年前的那一天。与漫天真火相伴的,是他姐姐,他族人和他自小生活的妖族同胞们灰飞烟灭的景象。
“我的姐姐是妖族太子妃。人族知晓后第一时间诛灭我毕方一族,欲活捉姐姐诱杀妖族太子。可他们不曾想过,姐姐刚毅,为了救我和同胞们,被人族修士召出的三味真火所焚,就连魂魄都化作飞灰,湮灭在我眼前。那一日我毕方全族五万八千余人,仅剩不足百人!”
!!!
“花瑛,你也曾经历过,至亲之人死在面前的痛苦,你告诉我如何能不恨!又如何能放下!”
一番话毕,众人皆不知该如何言语。只因太过凄惨太过冤屈。
花瑛此时再看,才发现白止此人,看似风流不羁。实则萧索孤单的可怜。没经历过这样的过去,自然也不会知晓,白止是抱着怎样的心情选择了妖族。
花瑛出生时,人间早已没了妖族的立足之地。其中缘由,早就被有心人淹没在历史之中。只有亲身经历之人,还可以记得。还可以追念。还可以……
复仇偿还。
只是,现如今,前人之过要后人来背,又何尝不是一笔冤屈呢?
八公主实在是再难掩心中怒火,红着眼眶怒喊出声:“是当时的人皇犯下的错,为什么要我们后来的人偿还!259年了,我们这代人根本就不知情!不知情者无过,你们妖族有何理由杀我人族!杀我兄弟!”
“你们现在做的,与当年之事又有何区别?!”
还不等白止开口,凤凰羽涟先嗤笑出声:“人族的小公主,你们是不知当年屠杀的真相,可就算知晓,你们又会做什么?妖族在人族的处境,你敢说你分毫不知?”
“知道却不制止,不忏悔。只一句不知者无过。好一句脱逃罪责的推辞啊,你们甚至都不想去了解一下,当年灭魔时,是谁!将弱小的人族护在身后!又是谁!鼎力相助人族在这九州立足!”
“我……”
“一句父子忠孝,就可以掩埋追查真相。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告诉后世,妖族生来低贱。阿止啊,你还要犹豫吗?”
白止摇头,只见他眸光暗淡,不发一言将手中重弓挽成满月,箭尖直指人皇,整个人蓄势待发。
其实凤凰羽涟错了,他白止从未犹豫过要不要向皇族复仇,至始至终他所牵挂的,所犹豫的只有花瑛一人。
而现如今,
花瑛沉默的提剑立于皇帝身前,再望来时,眼底的依恋与不舍尽数退去,只剩下澄澈坚决。
“让开!你若挡在这里,花瑛,就算是你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花瑛却没有听他的离开。
她摇了摇头只淡声说道:“白止,你们没有错,可我不能离开。”
白止眯起眼,又听花瑛道:“上位者之错,也不该牵连百姓。皇族之错,也该用这种方式去还。冤冤相报,你们今天所做之事已与当年人族无异。所以我,不能退。”
白止蹙眉,声音更冷:“花瑛,我若认真你拦不住。此事无论如何都与你无关,让开吧。”
可花瑛不退。
她双手紧握玉虚灵剑,眼神锐利又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