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有人急切迎来。那是个戴着眼镜的斯文中年男人,看见他俩高兴得直招手,示意他们赶紧过去。
降谷细细看着那人,只两秒,就准确回忆起了他是谁——
曾经就职于东都大学学生课、负责众多学生工作的高桥恭华。澪说得没错,作为曾经的学生,降谷确实认识这位老师。
在降谷的印象里,高桥恭华是学生课教职工中最为亲切且务实的一位。或者说得直接一点,高桥恭华过于亲切务实,以至于在其他老师中显得格格不入。当年学生们总以为这种差异是他的海外旅居经历造成的,现在看来,恐怕和任务也有关系。
不过那时确实没人知道这位老师和澪有什么关系,但他们站在一起,降谷明显注意到两人眉眼之间的相似。
“澪!你总算愿意回来了!”刚一碰面,恭华就拽过澪看前看后,“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啊,怎么又瘦了……真是的,下飞机也不先来这边,多两天养养也好啊……”
“恭华,”澪后退半步,无奈地打断了长辈的絮叨,“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大人关心你都不行吗,所以说小孩子永远就是小孩子……”
“恭华。”
“知道了,知道了。不用你多说,我也是想见零君的。”
被小辈一再拒绝的恭华终于停止了念叨,正式转向降谷:
“好久不见,零君,抱歉刚才让你见笑了。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澪的亲舅舅,也负责在组织内辅助她的行动。目前出于任务需要,对外,特别是对组织上,我是澪名义上的生父。”
老宅前屋满是为了准备晚宴而忙碌的佣人,恭华领着两个小辈去了高处僻静无人的后屋。
三人最后一起到了后屋一楼的茶室。在招待降谷落座后,高桥舅甥二人就借口备茶点离开了,留降谷一人独处。
就算没有恭华走前的那句“你想做什么都可以”,降谷也明白他们这是在给自己时间检查房间异常,想让他放心进行接下来的谈话。
信任要有,防备也不可缺,何况算计也可能来自被疏忽的第三方。就像昨天在高桥的默许下,暗中检查过她的所持物一样,降谷此时也同样仔细审视过茶室内外各处,确保并无不妥后才坐回了座椅上。
不一会儿,先前离开的两人也拿着茶水和点心进了屋。
最先开口的是作为长辈的恭华。
“现在还是叫透君比较好吧。”
只这规规矩矩的一句话后,恭华便扔了客气,指着澪开始口无忌惮起来,直言不讳的模样和澪如出一辙。
“透君,作为过来人,我一定要劝你一句——可别过分相信这家伙,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她可是什么都舍得利用,连我这个亲舅舅都不例外。”
澪嘴下也没留情,甚至有些阴阳怪气地加上了敬语:“这说的过分了啊,恭华さん。”
看着这舅甥俩斗嘴,降谷不自觉笑道:“老师不用担心,高桥的骗术,我七年前就领教过了。”
现在想来,告别那晚,她亲近他时的羞恼说不定都是有意表现给他,好让他松懈的。
不过,就算事实如此又怎样呢。高桥一切的有意为之都是善意的谎言,这就是他所看到的事实。哪怕有一天澪拿枪指着他眉心,降谷都不会怀疑她的目的——她绝对是为了救下自己。
这么想着,降谷继续坚定道:
“但是,我愿意相信她。”
这并不是降谷第一次对澪表达类似的话语,但大概是因为身旁正坐着亲近的长辈,澪的反应明显不像过去那般淡然。
脸上还看不太出来,可澪的耳尖明显红透了。她少见地局促起来,欲言又止半天后才说自己先去选晚宴的衣服,然后快步离开了茶室。
笑着目送外甥女走远后,恭华才转头对降谷道:“本来和澪说好的就是要给我一点和你单独聊天的时间,所以这反应说不定都是有意表现给我们看的,她就是这种人啊……唉,不对,其实应该说,是我和诚司把她逼成这样的。”
“我听高桥说过她之所以要走这条路的原因,”降谷接过话头,也不再委婉,直接问道,“恕我冒昧,老师你们是从最开始就替她决定了这条路吗?”
恭华摇头否认了:
“不是的。即使我和诚司不对付,我也要说,他是给了澪选择的。最终的路,是澪自己选的。
“我承认,我们为了接近久原和渗入组织做了许多准备,澪很早就被牵扯其中,但我们决定让澪真正投入是她十七岁时的事。
“澪在大一结束时,觉得自己真心喜欢上了某人,因此找诚司认真谈过有关自己未来的事。诚司也告诉她,不用非要想着给自己过去特殊的学习和经历赋予现实意义,她完全可以去追求普通人的幸福。
“那时她既不敢相信,又高兴得要死。
“虽然澪没见过妈妈,不能完全理解血亲被害的恨,但她从小懂事,知道家里人对京子遇害有执念。哪怕只是为了宽慰我们,她也一直很努力地去学习接触同龄人很难理解的东西。
“是我们这些大人不成器,把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强加给孩子。让她远离复仇阴影是理所应当的事,本就不值得她那么高兴。
“那段时间,我们让她完全放下负担,去好好享受正常的校园生活。我看得出来,那半年她过得确实比以前开心多了。
“不过也就半年。因为约定,那半年我们不再密切关注她所有的人际交往和生活动向,所以我并不知道最后确切发生了什么。我只大概知道,她应该是在与人来往时发现自己无法真正放下对某些东西的追求,而如果执意实现这些追求,那她注定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