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嘴,候在一旁的方母情不自禁地惊呼出声,倒退了两步,方斯年赶紧上前扶住母亲,生怕出什么意外。
凤皇置若罔闻。
她屏息凝神地垂眸而视,纤长的手指间蒸腾出似云雾般缥缈的真炁,与短香的轻烟汇至一处,溪流般涌入了方老先生的七窍。
继而,方老先生的反应更大了,整个人好似痉挛般剧烈地颤抖起来。
那惊怖的模样,像是搁浅后不甘命运的鱼,他奋力地弹跳挣扎着,剧烈地大口喘息,痛苦至极,连额头手背的青筋都狰狞不已。
“老方!老方!”方母挣开儿子的手,扑上前来,可看着如同困兽般煎熬的方老先生,又不敢伸手碰他。
她心如刀割,着急得眼泪都要落下:“这是在干什么?他怎么会这样啊?!”
凤皇的手依然稳稳地固定在方老先生的额头中央,纹丝不动,像是紧紧按着这条想要挣脱出她掌心的大鱼。
她平静地一抬眼,却是看向方斯年:“照顾好你母亲。”
方斯年应声,下意识地照做,再次上前安抚住了心碎欲绝的母亲:“妈,我们就相信她一回……”
他与余慈在医院看到了凤皇做的两件事——救了素不相识的小雨,又将企图害她的鬼面超度。
如此之人,就算比不得菩萨心肠,也绝无可能要害父亲的性命,这于她而言没有任何益处。
“你住手!他一个病人,被你折腾坏了怎么办!”
记者被凤皇多次无视,已然非常不悦,这会儿见她不知搞什么鬼,竟然让个瘫痪之人好似癫痫发病,认定了她绝非善类,当机立断冲上去阻止,“你是不是用电击了?!真是心肠歹毒!”
她的话音未落,甚至手还没来得及碰到凤皇的胳膊——
却见凤皇眼疾手快地用拇指沾了鲜红的朱砂,在方老先生的眉心处竖着一抹——
他的痛苦挣扎,终于有了尽头。
方老先生因病而瘦弱不堪的身体里,竟然凭空脱离出来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
那怪物身体呈半透明,浑身带着暗色的不明粘稠液体,而它似是被凤皇的手段逼迫得惊恐不已,速速地朝着半开的窗户逃离而去!
凤皇迅速抬手,雾白的真炁缭绕而出,争先恐后地困住了那险些要隐进虚无的怪物,轻轻一扯,便将其拽了回来。
她转头,对目瞪口呆的余慈说:“给我拿个容器来。”
余慈一愣,竟有些结巴地说:“要要要什么容器?”
“随便,小小精魅,不必兴师动众。”凤皇的仪态依然从容不迫,怕余慈听不懂,还是换了更具体的说辞,“拿个瓶子来就好。”
余慈应一声,出房门后很快回来,手里拿着个小小的矿泉水瓶:“这个行吗?上午去医院前买的,我正好喝光了。”
凤皇接过,三两下将那尖叫的精魅收进了瓶中。
那精魅在瓶中也不老实,龇牙咧嘴横冲直撞地想要破瓶而出。
凤皇用真炁临空写了道符,拍在了瓶身上,瓶子瞬间就静悄悄了。
至此,一切恢复如初。
方老先生仍平静地躺在床上,眉目安详,方才的惊险一幕仿佛从未发生过。
相比之下,方母仿佛才是真正受罪的人。惊吓始过,她腿一软便跌坐在太师椅上,这才发觉背后竟是冷汗涔涔。
她拍着胸口,终于长长舒了口气。
但一想到那张牙舞爪的怪物,竟是从方老先生的身体里逼出来的,就止不住地后怕,开始摩挲着菩提,一遍遍地念佛。
那记者此时才回过神来,喃喃自语道:“这又是什么幻象……”
她难以置信。
可刚才因为想要阻止,她是距离凤皇最近的人,自然是看了个清清楚楚——真有个满面凶相的精魅,被凤皇给收了——现在还在半透明的矿泉水瓶里昏昏沉沉呢。
“方老先生两魂遗失,身体就像是空了一大半的水瓶,自然会有邪气恶灵来鸠占鹊巢。我将精魅清除,类似于将水瓶清空洗净,好腾出空位来,迎接未归之魂。”
凤皇动作未停,只抽空说了三言两语,尽量用简单的比喻解释精魅一事的前因后果,又将注意力放回方老先生身上。
她将温和的真炁从他头顶的百会穴灌入,另一手顺着他的身体脉络,点了几个穴位,不一会儿,就见他身上开始微微发热,甚至有些潮湿的汗意。
记者还想再说什么,凤皇却好似有预知能力似的,回眸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满是警告的意味,凌厉威严,硬生生让她闭了嘴。
一片静默中,无人再出声打扰。
许久,方老先生开始排汗,整个人好似有些躁动不安。
凤皇用剑指凌空在他身上写符,最终点在他眉心,那薄薄一层的真炁仿佛包裹住了他的身体,形成了一个亮盈盈的保护罩。
此时短香燃尽,保护罩也随之消失,众人所见只有平躺着的方老先生。
尘埃落定,一切都好像恢复到了他们刚进入这个房间的时刻。
可就在此时,病床上的方老先生,眼皮忽而轻轻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