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浅从妆台的匣子里取出一个碧色的小罐子,而后取过一根剜药用的簪子,将它伸进小罐子中,从中剜出一小块乳白色的药膏置于掌心。
而后用手指蘸取药膏,一点点涂抹在他的脖子上。她上药时十分认真,先将药膏涂抹在他的脖子上,而后用指尖按揉。
她的指尖和药膏都是冰凉的,但都随着按揉逐渐变得温热,药香逐渐钻进他的鼻子。
她的指尖按揉过他的耳下,颈侧,逐渐移向他的喉结。
周淮安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淡声道:“这样就可以了。”
白日里周淮安多是清醒克制的,多只是随意逗弄她几句。便是她偶有越界,他也从容非常,不会似夜间那般。
可眼下…他的手直接贴在她的手腕上,并未隔着她的衣袖,为阻拦她继续上药,竟一时失了分寸。
她看着他脖子上的红痕,问道:“真的可以了吗?痕迹还没有完全消失。”
周淮安低头看去,眼前人现下乖的不像话,和昨晚那个压着他不容他反抗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他不禁笑了,屈指拂过她的唇,调笑道:“真的可以,只是娘子下次记得莫要咬的那么重。”
许清浅露出一抹挑衅的笑,双手环于胸前,先是看了看他被咬破的嘴唇,后又看了看还未完全消失的红痕:“不,下次还要咬,咬的比这次还重。”
他看了许清浅半响。而后颇为认真地说道:“如此看来,我的担心不无道理,看来我以后需和娘子分房睡。”
他拍了拍手喊道:“霜华,进来吧。”
霜华低着头垂着眼,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服侍两人洗漱,每个动作都拿出了十分的小心,看着极其的乖巧。
与她相比,雪影便显得自然许多,只是比平常多了两分拘谨。
用早膳时,她抱来了一个小小的送子观音,正是之前周淮安的祖母送的那一个。此行路途如此遥远,她竟然把这个给带来了。
雪影未同周淮安汇报过这件事,而许清浅自这个观音送来后就一直将她放在库房,从未供奉过,所以他并不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
纵是从容如周淮安,看见送子观音的那一刻他脸上的表情也是一言难尽。
不过语气听起来同往常并无两样,他问道:“这是哪来的?”
霜华在周淮安面前自在惯了,装到现在已是她的极限,闻言忙将那送子观音递到周淮安眼前,脆声答道:“这是老夫人送来行云院的,让菩萨保佑郎君和娘子早生贵子。我这次特意把它带来了,今早又细细擦拭了一遍。”
说着她将自己的成果展示给周淮安看,汉白玉的送子观音被她擦得异常干净,泛着玉石独有的温润,菩萨看着十分慈眉善目。
她因早上的事,怕周淮安把她关进小黑屋,想了许久,才想到这个主意。她想,从前娘子不喜欢这个送子观音是因那时她和郎君感情一般。
但现在不一样,他俩如今感情这样好,一定会喜欢,那她将这个东西拿出来定是不会错的。
周淮安也笑得十分无害,配上他那俊美的面容,看着仿若谪仙。
霜华一时将关小黑屋,没收话本子都给忘了,只觉得自家郎君是世上最好的人,肯定不会那样对她,她的送子观音送对了。
她高高兴兴地说道:“郎君,娘子,我是不是很善解人意?”
许清浅看了看周淮安,又看了看她,笑道:“确实善解人意,霜华真是乖巧又能干。”
周淮安也点点头,笑得更加温润:“霜华既这么能干,这两日就在屋中绣花吧,不用去外面玩了。数量不做要求,量力就好,莫要伤了眼睛。我可善解人意?”
霜华苦着脸道:“嗯。”她这次是真的不懂自己哪里做错了。
“对了。”周淮安又道:“把你在青州买的话本子以及在从家中带来了话本子都送到这来吧,让我也看看这话本子到底有多好看。”
看着那张愈发愁苦的小脸,许清浅在心中不禁暗暗摇头,这小丫头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呢。
许清浅看了看被放在桌上的送子观音,道:“郎君,这观音像怎么办?”
周淮安也有些头疼,长者所赐之物,不可不敬,既然已经拿出来了,那便只能供着了。
他只得道:“雪影,你在这屋中辟出一处地方,将这观音像供起来吧。”
对于如今周淮安同许清浅的关系,雪影心中也十分疑惑。她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子,只看她对这观音像的态度以及她暗中的所作所为,便知她的心从不在郎君身上。
但她又频频撩拨郎君,两人举止亲密,对这些男女之事好似全不在意。若非她主动,以郎君的心性,即便动心,也会为她着想,不会如此逾礼。
许清浅忽然问道:“雪影在想什么?可是这观音像有何不妥?”
她好似随口一问,笑容也是温和的,可雪影立时想到了她的狠辣,关在后院的那个杀手可是髌骨尽碎。
雪影立时收敛心神,笑道:“我是在想,这观音像是在大昭寺中开过光的,有她保佑,娘子当可早生贵子。我就在想,不知这孩子是像郎君还是像娘子。”
许清浅闻言笑了笑,看着周淮安道:“依我看,这菩萨太忙,要管那么多人的生子大事,不一定能灵验。”
这句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
霜华虽还有些愁苦,不过仍是安慰她:“一定会灵验的,以后我每天都给菩萨流最好的贡品。”
周淮安手指轻叩桌子,道:“贡品就不用了,你快去绣花吧。”
待两人离开后,许清浅回身看他,道:“郎君羞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