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是愧对表妹,今日娘子能劝她,我很是感激。”
其实这事原怪不得他,不过是因他待女子太过温柔体贴,并非是他负心薄幸。
许清浅单手支着头,还带着微微的醉意,浅笑道:“郎君只用一坛酒来谢我?我今日差点以为那裴家小娘子要欺负我呢,受了好大的惊吓。”
她放下手,倾身靠近周淮安,道:“郎君不哄哄我?”
她笑靥如花,脸颊在酒的作用下透出浅浅的粉色,显得有些诱人,他甚至能听见她轻浅的呼吸声,带着淡淡的酒香。
她靠得很近,这是个危险的距离。这样的撩拨其实并不高明,可不知为何,他的心急跳了一下。
不知是酒的作用,还是他的心乱了。
周淮安是个骄傲的人,这样的人是不会允许自己落了下风的,尤其是他清楚眼前人是故意这样做时。
他抬手揽住了她的腰,两人靠得更近,他贴着她的耳朵,轻笑道:“娘子想让我怎么哄?”
这一瞬间,她下意识想要拔出发簪插入他脆弱的颈侧,下一刻,又反应了过来,他不是敌人,这样的距离不会要她的命。
许清浅说了一句多年后周淮安都记得的话,郎君帮我看看这篇策论写的如何就算是哄我了。
周淮安愣了半响才道:“好。”
她的字不算很好,看得出来笔力不足,可文章写得很好。她的文章主张开放边境互市,与北魏,北燕签订条约,三国互相牵制监督,彼此通商。
自从子陵关之战后燕周两国互不往来,不通商贸,彼此为敌。
周淮安看的很认真,而后道:“眼下燕周两国交恶,这件事只怕还得多番交涉。”
“据兄长传来的消息,燕魏两国在贸易上起了摩擦,北魏在压低马匹的价格。”许清浅回道。
准确的来说消息是言疏影传回的,她在随沈家医队游历北燕。
周淮安回想这两日送到的消息,疑惑道:“朝廷这边并未收到消息。”
许清浅道:“眼下这些事只是两国大商贩在操纵,事情还未闹大,不久应该就会牵涉两国朝廷,郎君可早做准备。”
百年来三个大国开战又议和,冷战之后又和好,已是常态。燕周交恶,北魏坐享渔利,常此下去,必会壮大北魏实力,燕周两国不会允许这样的局面持续太久,两国言和是早晚的事。
行云院,书房。
周淮安晨起后将许清浅的文章润色后重新誊抄了一份,后着柏舟召集幕僚议事。
徐宴舟看过那篇策论后大赞:“郎君这策论写得极好,也可行,若是消息属实,于我大周有利。”
周淮安笑道:“这可不是我写的,我只是誊抄了过来,这篇策论是先生的学生写的。”
幕僚俱都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这样的文章出自一介内宅妇人之手,唯有徐宴舟无丝毫惊讶。
反应过来的幕僚们纷纷夸赞,也有自矜身份,不愿溜须拍马的。
幕僚徐宜道:“有妇如此,是郎君之幸。”
这一日许清浅也是难得清闲,去寿安堂请过安后便回了她的书房看书。
书房内布置的很清雅,书架上放满了书,桌案上的笔墨纸砚无一不是精品。
徐宴舟开口询问:“许将军的事娘子查得怎样了?”
这时的许清浅不再是温和含笑的,她神情冷漠:“进展不大,只看谢尧那边能给出什么线索了。眼下京中贵妇对我的医术还不够相信,这件事急不得,还得静待时机。”
“好,娘子之后若有要用我的地方,只管开口。”
两人的渊源,还要追溯到三年前。他家境贫寒,冬日供不起灯油蜡烛钱,寄居在白云寺中读书。
县中有位大儒,学识渊博,他常去求教。冬日山路难行,又有积雪,他穿着旧袄,手脚冻得僵硬,一时不慎,险些滑下山崖,是在山中练功的许清浅救了他。
他至今仍记得当日的场景,她的手牢牢地拽住了他的手腕,一把将他拉了上来。她的力气极大,拉他上来时毫不费力。
那时天已经快黑了,空中又飘起了雪,不幸的是,他的脚在滑倒时扭伤了,难以行走。他不愿连累她,可她嗤笑一声,将他从地上提起,负在了背上。
天色已暗,看不清路,积雪深至脚踝,背上还背着一个人,可她脊背挺直,走的轻轻巧巧,毫不受影响。
她的声音比寒风还要冷几分:“我若是你,就会抓住一切活命的机会。”
他沉默片刻后道:“想要活命没错,但不该连累他人。”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只要能活下去,何必在意这么多。”
他未曾想到,一个愿意冒着危险救人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