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芽坐上了去未月部的马车。
北方草原和诺温族各自的酋长代表也在往南国赶来,不过她们的目标地是京畿。
女王不得轻易离开京畿,但她手下骁勇善战的兵部女使们离京奔向未月部,与早就到达的米芽汇合。
未月部绣坊林立,大街小巷上的人潮络绎不绝,各族的行商都在此购进织物,再销往远方。丝织业的繁荣使得未月部拥有南国最大的银钱行,可以支持大额的银票兑换。大商人们常常也到此处完成银钱的存储与兑换,减少路途上的运输成本。
未月部的银钱行就在绣坊街附近。从外面看,倒是和往日没什么不同。但熟悉的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角落多了几个蓝衣制服的人在四处巡查。柜台后面的工作人员也屏气凝神,格外认真地查看过手的银票编号。
银钱行的顶楼,兵部的女使和米芽整日聚在议事厅里打磨抓捕计划。
附近建筑的平面图堆成厚厚的一摞,摆在桌子上。米芽盯着纸堆发呆,忽然说起话来。
“就算一次抓捕胜利,我们也会打草惊蛇。而且也不能保证抓到的是核心成员。倒不如给他们一点甜头,再让他们从内部开始瓦解。到时候我们趁乱劫人。”
坐在旁边的女使扬起眉,问道:“你是说……先不抓?”
米芽点头,从怀里抓出大把银票。这些都是各个分店和工厂给她匀出来的钱。
她按着桌上的银票,往前推了一把。
“给他们钱,让他们花。留在城里,慢慢来抓。”
—
“把你们这最好的菜都摆上来!”
胡钩一手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子,另一只手颠弄着鼓鼓囊囊的钱袋,对着酒楼的伙计吆五喝六的。伙计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想到不久前自己才被掌柜再三交代过不能误事,他还是扯开笑脸应付起这几个客人。
鸡鸭鱼肉,凉菜点心摆了满桌。胡钩还专门要了两壶佳酿,跟手下的几个人开怀畅饮。
“这……这么花钱,大王知道了怎么办?”
一个最瘦弱的手下捧着酒杯,嗫嚅着。
胡钩瞥了他一眼,身旁的壮汉就赶紧上去给那瘦子一巴掌,把他的脸都打歪了。
“扫兴。”胡钩仰脖将酒一饮而尽,辣得嘬牙。
“我,我是怕大王发现钱少了,大哥您回去有麻烦……”
瘦子捂着脸,辩解时竟带上了哭腔。
“哭什么哭!娘们唧唧的孬货!”
壮汉吼得震天响,惹得附近包厢的客人都不悦地瞧过来。
“别在这丢人。”
胡钩瞪了瘦子一眼,把他的眼泪给硬生生吓回去了。
“一半都给大王送回去了,还不够吗?他也不是说能就这么在那个位置上待一辈子。剩下一小半的钱阿牛带回去给赌坊的人,我们事先说好的,以后就一直有分红拿了。”
胡钩将钱袋给了壮汉,对方战战兢兢地收下,难掩眼角眉梢的欢喜。
胡钩一瞧他那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慢悠悠地敲打他。
“我可是提前告诉了赌坊的人有多少数。至于你的钱,等你跑腿完回来,少不了你的。”
“诶!谢谢哥!”
壮汉阿牛得了承诺,眉开眼笑,试探性地问,“那大哥您暂时不回去了?”
胡钩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朝着楼下的戏台看去。一台戏刚演完,奏乐从缠绵悱恻变得热烈欢快。赤脚的舞者跳上了台,身上绑着的铜铃清脆作响。
“我就先不回去了。司瑞那人疑心太重,我回去定要被他百般猜忌,与其回去当孙子,还不如在这逍遥。”
胡钩皱着眉头喝酒。
“那是,大哥精通各族的方言,那些人都还以为您是本地的呢!您在这也一定经营得风生水起!”
阿牛一个劲儿地拍马屁,倒是让胡钩笑起来。
“吃菜吃菜!”
胡钩快活地大口吃肉。在崖山的时候,最好的东西得先献给大王,哪怕他是军师也不是每天都能吃到肉的,更何况吃得是眼前的肥鸭嫩鸡、鲜鱼活虾。
楼下欢快的音乐跳上来,抓着众人的耳朵探下去。
胡钩低头瞧见那蜜色皮肤的舞娘,眼珠子瞪得溜圆,不错眼地望着对方跃动的倩影。酒杯倾斜,玉液琼浆都给倒在了地上。
“这儿的男人怎么也跑上去扭胳膊扭屁股啊?”
“那个女人……”男人就差把整个身子都探出去了,“可真黑啊!”
“你懂什么!”
阿牛推搡了他一下,下意识地揩了一把自己的哈喇子,兴奋地说,“那种皮色的女人有股野劲儿,最有滋味了!”
听见阿牛的吞咽声,胡钩也不自觉地喉头滚动。他心中邪火疯起。
这该死的南国,那么大块地方,连个窑子都没有!
他来了这么多天,也没带个下火的女人,这会儿难耐得浑身发痒,万蚁噬心。
“可惜南国的女人不卖肉。”
男人啧啧咂嘴。
“谁说不卖?”阿牛睨了他一眼,“给够钱,你看卖不卖。”
“喂——”
胡钩大声将伙计吆进来,扔给他几个铜板。
“把那楼下的舞娘,最肥的那个,叫上来给我们跳一个!”
伙计陪着笑脸,有些为难。
“大爷,这可是午月部来的舞团,人家就是来表演的……”
“不够?一串钱够不够?”
胡钩冷笑起来,从衣兜里摸出钱,往外丢。